她很想哭，但哭不出来。

她回头看看妈妈，钱少芝表情居然是平静的，什么都没说，只呆呆坐在那里。钱少芝不是个用哭发泄情绪的女人，她太要强。

“请问，这晚期，现在怎么投入治疗比较好？”蓝小情公式化地询问着，“还还有多久的生命？”

其中两个医生互看对方一眼，似乎在商量。片刻后，其中一个点点头，“从这片子和报告上来看，大概三到六个月吧。”

蓝小情无法性此刻的心情，只感到被打垮了。她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爸爸的面目，她无法接受这样一个慈祥的父亲在三到六个月之后要离她而去，永远。

“那我们积极配合治疗呢？”

“当然这由病人家属和病人自己来做决定，只是我们现在只建议保守治疗和化疗。并不建议手术了。”医生说。

钱少芝接受不了，腾地站了起来，抢过来似地从医生手里拿过报告和片子，“我我们要转到大医院，不在你们这里看了。”

医生脾气很好，也并不介意她的行为，是和蔼地点点头，“这是当然可以的，一切随您的意愿。只是这样的情况，到了任何医院，也都差不多是一个结果了。”

从医院主任办公室出来，历天秤和江弋都等在门口。

蓝小情一个也没看他们，她要见爸爸。

“小情？”蓝石醒了，他还穿着家居的衣服，应该是那天突然发病被送到医院来的衣服。他原本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又见到蓝小情进门，马上喜笑颜开，“闺女来了，来来来，快进来。你说你也是，干嘛就打电话，给孩子添麻烦。”

钱少芝情绪不稳定，想哭又哭不出来。只呆呆站在那里，第一次没有反驳自己老伴儿的话。

“小情来，爸爸这儿来。”蓝石看上去还是很有精神的，只是很明显的比上个月削瘦了许多。他很热情，头左右看看，在屋子里寻找着，“唉，这破病房，连个椅子都没有，来，闺女，坐炕沿。”

蓝小情乖乖坐下，离蓝石很近，“爸爸。”

“好孩子，这气色不好啊，昨晚上就被你妈叫来了吧？”蓝石关心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快回去睡觉，这有你妈就行了。”

“爸，我……”

“回去睡觉吧，睡醒了就回去工作，爸什么事都没有。”蓝石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乐观的心态有目共睹。

蓝小情想哭，又不敢当着蓝石的面哭。想躲出去，又没有理由，整个人颤巍巍的。

“怎么了？”蓝石察觉出异样。

“没，没事儿啊。”蓝小情不敢说，旋即想起什么来了似的，“啊，那个，爸，江弋也来了，还有我朋友，历天秤也来看你了。”

“是未婚夫。”历天秤在门口一直等着，闻言走了进来，江弋随后。

“啊，是你啊，历先生？”

“叔叔，您叫我天秤就行。”历天秤走过来，从后扶着蓝小情的肩膀，一如之前在舞台上扶着她，给她力量一般，“叔叔，您安心养病，我会帮您换到市里的大医院去治疗的。”

“啊？”蓝石反而诧异，“我就是喝个酒有点血压上来，还需要去大医院治病吗？少芝，我怎么了？医生怎么说的？”

钱少芝有点拿不定主意，只有三到六个月，蓝石是有知情权的。

“妈，我来说。”蓝小情知道，这时候，她是应该做点什么的。并且，她是在替蓝子晴做，而不是自己。她拿着检验报告，也说不出什么来，最后递给了蓝石，“爸，您自己看吧。”

蓝石见到他们的表情和反应，自然也猜到了什么，接过报告，看完就又递还给蓝小情，整个人情绪很平静。

“既然如此，也不麻烦你们了。”蓝石勉强笑了笑，“三到六个月的时间，治疗化疗的，我也听说过，人受罪。我才不受那个罪，我在这小镇出生，长大，生老病死的，反正最后我也葬在山上，和我儿子在一起，我哪也不去。所以，天秤，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真的哪也不去了，我回家。”

“爸？”

“蓝石？”

蓝小情和钱少芝同时不安，她们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别说了，我的生命，我的时间，我自己安排。”蓝石说，“我现在挺好的呀，自己感觉挺好的，那还受什么罪？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没作，做完了，我也了无遗憾了。你们别管了，少芝，给我办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