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梓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潘晓一声尖叫，紧接着，车子遭到撞击，完全失控，潘晓忙去踩刹车，巨大的惯性使得车子在高速上连连打转。

梓潼手里的电话飞出去，她双手紧抓住安全带，“啊——”

“潼潼！”电话那头，听到梓潼的尖叫声，顾焱吓得脸都白了。

“砰——”车头撞到护栏，潘晓下意识用一条手臂挡在梓潼身前。

跟着梓潼的鹰巢护卫和雷鹏就在后面两辆车里，看到这一幕，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刚要下车救援，迎面一辆大卡车冲过来，雷鹏急转方向盘闪躲……

与此同时，潘晓抬起头时，额角都是血，温热的液体已挡住了视线，她迅速除去安全带，头晕目眩，身上很痛，可这会已顾不得哪里有伤，急忙下车，将副驾驶座的门打开，“篮子！篮子你没事吧？”

梓潼伸手往头上一摸，满手都是血。

将她的安全带解开，潘晓拉着梓潼的手搀扶她下车，“你有没有觉得哪里痛？”

“没事，只是撞破了头，你怎么样？”

“我也没事。”潘晓一转身，就看见肇事的是辆厢式货车，司机却并没有下车查看的意思，他提了速，竟还在朝两人的方向开过来。

“快！篮子，不好！”潘晓反应极快，拉起梓潼就要逃。

“不行……”梓潼蹲下身按住脚腕，“我的脚好痛，你快走！别管我！”

这儿是高速即将出口的地方，再加上又是往城郊，所以偶尔才会有经过的车辆。

潘晓怔了一下，然后梓潼看见她侧脸似是扬起了抹笑意，“你忘记我和掌柜说的话么，我会护你周全的……”话音未落，她没有时间再去浪费，迅速回到车上，别了车钥匙，还好，能够发动。

梓潼眼睁睁看着潘晓那辆被撞得变形的cooper快速倒车，车尾迎上白色厢式货车的车头，潘晓想用自己的车卡住厢式货车的车轮，梓潼惊恐地瞪大双眼，“不要！不——晓晓下来！不要——”

她这么做，和送死有什么两样？

“砰——”又是一阵剧烈地撞击。

厢式货车几乎吞掉潘晓的半辆车，同时，司机猛地踩住油门，被撞坏的小车被一路摩擦着推向前。

“晓晓！”梓潼挣扎着爬起身，一瘸一拐跑过去，“停下来，晓晓——”

潘晓推开车门，咬牙松开方向盘，跳出驾驶座。

却不想到，左腿被里头的什么东西给卡住，而此时那厢式货车将小车撞向前方的水泥堤坝，轰的一声巨响，整辆车被压扁。

梓潼听得一阵凄厉无比的惨叫声传来，她全身气力仿佛被抽尽，瘫软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

看到有警车往这里开来，货车司机一个倒车，提速逃逸。

梓潼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两条手臂抖得连爬的力气都没有，“晓晓！”

相继停下来的人群都在聚过来，也有几辆小车追着肇事车而去。

“你没事吧？”

“你是不是那辆车上的乘客……”

“今天这是怎么了，前面也出了车祸，四辆车撞在一起……”

梓潼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嘴里反反复复一个劲喊着潘晓的名字，“救命，晓晓——”

救护车和警车很快赶来，梓潼看着他们拉起警戒线，她急得双手用力在地上抠，“晓晓，你答应我一声……”

梓潼哭得歇斯底里，随后不久，消防车也赶到，正对潘晓进行抢救。

医护人员拿了担架，想将梓潼搀扶上去。

“不要碰我！”梓潼甩开手，“让我过去见晓晓。”

“你放心吧，正在抢救，会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梓潼朦胧的视线穿过人群，看见潘晓躺在地上，衣服上都是血，一条腿被卡在驾驶座内，已经陷入了昏迷，消防员正用切割机将车子锯开，梓潼双手捂住嘴，两个肩膀剧烈颤抖。

莫掌柜接到顾焱电话，然后打梓潼和雷鹏几人的电话却没人接，他立即开启梓潼手表里的ps确定位置，火急火燎赶到现场的时候，事故已然发生，难以挽回。

梓潼躺在担架上不肯走，莫掌柜并未在第一时间发现她。

他飞快下车，急得走路也不像平日那般稳健，一个箭步冲过警戒线，几名警察忙将他拦下来，“请你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

莫掌柜一双锐眸渗出暴戾，竟令几人都不寒而栗，他伸出手将警察推开，就看见了被卡住的潘晓，“还有的人在哪？”

消防员并不知道梓潼就在不远处，“请你让开……”

强烈的不安及恐惧几乎将莫掌柜击倒，他望着这辆被压成铁皮一般的车子，平时的冷静笃定早就消失殆尽。

他来到车尾处，尽管车已经变形，分不出哪里是车头，哪里是车尾，一扇车窗脱落了倒在路边。

梓潼看见莫掌柜脸上的焦虑，她张了张嘴，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莫掌柜单膝跪在地上，探望至车身底下，没看到人，站起身双手去拉另一边的车门，严重变形的车窗犹如利刃一般，将他的掌心划过几道血痕，他甩了下手腕，手掌又重重锤击在车上，“小蓝，小蓝——”

“先生，你冷静……”

“你老婆出事了你是不是还能冷静下来！给我滚，滚！”莫掌柜一阵厉喝，锐目瞬时赤红如血，他暴怒得仿若困兽，谁都不敢妄自去接近。

给梓潼处理伤口的护士对她说道：“那是你老公吧，要不要我去把他叫过来？”

梓潼哭得越发厉害了，哽咽着，喉咙口破碎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里面的人呢，还有一个人呢？！”莫掌柜朝着警察同医护人员吼道。

梓潼抬起手背擦干净眼泪，可朦胧的视线始终不见清晰，她朝着正在等她答复的护士点了点头。

护士放下手里的纱布，走到莫掌柜身旁，“这位先生，你在找你太太吧，她没事，她在那。”

莫掌柜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望去，大步奔向梓潼，连撞到了人都没有察觉到，眼里的阴鸷总算散去些，来到梓潼跟前，他蹲下身，用力将她抱进怀中。

梓潼侧脸枕着莫掌柜的肩头，双手抓紧他的手臂，“晓晓怎样了，她有没有事？”

莫掌柜轻抚着她的脑袋，“正在抢救。”

梓潼靠在他身上，一点力气使不上，哭得双眼红肿，“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不远处传来声音，潘晓被抬起来放到担架上，梓潼起身，却被莫掌柜捂住了双眼，“别看。”

梓潼伸手覆住他的手背，“晓晓至少还活着，是不是？”

莫掌柜下巴抵着梓潼的头顶，紧紧搂着她……

梓潼被送进医院后做了一系列检查，除了头上的撞伤外，所幸并无大碍，但她情绪激动，哭得难以自抑。

“做完检查，我就带你去见晓晓。”

听到莫掌柜如此说，梓潼这才平静了些。

赶到急救室时，潘晓还未出来，莫掌柜和梓潼在外等候，没多久，许诺、夜一和腾跃同时飞奔而来。

腾跃焦虑地在手术室外徘徊。

抢救室的门骤然打开。

梓潼忙站起身。

“谁是伤者的家属？”

“我。”腾跃急忙上前。

“伤者失血过多，左腿保不住了，需要截肢，请在手术单上签字。”

“什么？”腾跃如遭雷击，瞬时血色全无。

“签字吧，要不然的话，就连命都保不住。”

梓潼倒抽一口冷气，瘫在了椅子上，晓晓是最爱美的了，夏天的时候喜欢穿超短裙，因为她的腿很漂亮。

“不要……”梓潼泪流满面，还有三天，晓晓就该穿着洁白的婚纱，同腾跃在仙女潭举行婚礼。

腾跃木然地接过医生递过来的签字笔，梓潼摇着头，眼泪滴落到莫掌柜绷起的手背上，不要签字……

可她心里清楚，如果不签字，晓晓失去的将会是一条命。

梓潼看见腾跃抬起手，他手腕颤抖，却坚定无比地签下了字。

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回到急救室，腾跃一个趔趄，双手撑住膝盖，脸深深埋下去。

闻讯赶来的腾仲亨，摸着儿子的头，老泪纵横，喃喃道：“没事的，没事的，晓晓那么好的孩子，就算少了一条腿也是咱藤家的好媳妇……”

潘晓被推出来的时候，在梓潼身前经过，她脸色苍白如纸，腿部以下，尽管被单盖着，却仍能很明显地看见凹下去的地方。

许诺除了默默流泪，什么话都说不出，她无法相信，潘晓的一条腿，说没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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