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段锦容自问自己处处不比段锦睿差.便就是只能仰望于他.这种不甘.像是一条毒蛇啃噬着心中所有的柔软.
“所以说.本王取而代之的话.也算是众望所归吗.”
这句话.比起方才的问话还要轻浅.甚至除了段锦容自己.连紧贴着他身边的穆无疚也只是看到了隐约的口型.
即使都能够猜到.但是段锦容从來沒有将自己的野心宣之于口外.现在却说给他听.穆无疚悚然一惊.段锦容从來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他对自己手下的人.不论是谁.都是暗中心存疑虑的.穆无疚便是跟随了他许久.自知自己在段锦容眼中的地位.沒有到连这种话都能够坦然言说的程度.难道是.段锦容发现了什么.
脑子里的思绪飞快的穿梭分析.穆无疚的本能.却是让他肩膀向下微微一顿.脸上现出一丝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來的惶然:“你在怕什么.”
青石色的官服上.按着一只手.段锦容回头:“放心.本王知道你的忠心.”
“多谢王爷信赖.”
穆无疚恢复了斯文的笑容.像是方才什么都沒有发生过一般.段锦容笑的意味深长:“本王喜欢忠心的人.也喜欢聪明人.无疚.不要让本王失望.”
拍在肩膀上的手仿佛有千钧之重.除了穆无疚本人之外.谁也看不出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段锦容放下放在穆无疚肩膀上的手.自桌上拿起一杯水酒.然后扯开一抹温雅无害的笑容.向着新人迎了上去:“四哥.恭喜你喜得娇妻.弟弟祝哥哥嫂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祭告了天地.礼拜了父母.十里红妆迎娶.谁人不羡.谁人不妒.段锦容诚心诚意的祝福.让彤箬盖头下的娇俏面容溢满了红晕.可惜美人含羞无人得见.
段锦睿手中的镶金宝珠杯子晃了一下.酒水未曾溢出.抬头.冷然的面上难得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本宫也要提前恭喜九弟将要大婚.同祝.”
若是旁的不知情的人.定然以为二人是真心兄弟情深.互相祝福.但是.段锦睿和段锦容却都是当事人.个中滋味儿.惟有他们自己才体会的到.
手中的酒水.不是宫廷玉酿.不是琼浆可口.而是一份堵塞难受.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凝神注目.两个人手中杯盏中的酒水.一滴也未曾少.渐渐的.围在旁边的人消了声.他们的眼中.有的是看好戏似的置身事外.有的是若有所思的揣测.还有的.却是为各自主子忧心.
“多谢四哥吉言.”
段锦容先低下了头.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段锦睿也沒有再多做些什么惹人话柄的事情.他们之间的帐很多.需要慢慢地算.眼中透着冷光.举起杯中酒.也是一饮而尽.
众人轰然叫好.气氛浓烈之极.
吃了生饽饽.饮了合卺酒.结了同心结.喜娘说了吉祥话.领着伺候的宫人们行礼退下.
段锦睿静静地凝视了一眼低垂着头.却悄悄地向着上方翩跹抖动的睫毛.一直冷寒着的脸上.现出一点苦涩.在少女察觉之前.轻声一句:“安置吧.”
喜烛正高燃.灯影已成双.明明是相依相拥的洞房花烛夜.却有刺骨的寒冷.自心口开始蔓延.
段穆恒听着面前半跪在地上的人的禀报.脸上现出了笑容.即使层叠着不再年轻的皱纹.也可自那五官线条间感受曾经的英挺:“做的很好.只要太子河太子妃好好的.以后太子的事情不需要专门來禀报了.”
“还有.传信出去.派出去的那些人让他们撤回來吧.”
“属下遵命.”
隐龙卫是历代皇帝手中最后的王牌.却用于探听儿子的闺房事.按说是小題大做了.段穆恒却丝毫不觉得如此.招呼身边眼观鼻.鼻观心的赵索一声:“陪朕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