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过了,功便是功,过便是过,玄着有功自然要赏,有过朕也自然会罚。此战若是玄着都不敢居功,那何人能居功?”朱慈烺说着,扭头看向了马宝,又问道:“马宝,开战以来,就属你立下的功劳最多,你来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陛下所言极是,若是张进军都不敢居功,末将侥幸立下的那些许功劳,又如何能拿出来说?”马宝自然是十分识趣的人,他很清楚自己该说些什么来配合朱慈烺的安排:
“便拿这次击败夜袭的清军来说,如果不是张将军首当其冲之下,还能演得逼真,就好像真的是措手不及一般,末将又如何能够早早就做好准备,在不损耗多少士兵的情况下,就将夜袭东面大营的清军引入包围圈之内?要说,末将麾下诸多将士得以保命,都是仰赖将军。”
帐中诸将闻言都瞥了一眼马宝,他们早就听说马宝能说会道,却没想到对方说话这般刻薄,这哪里是夸张煌言啊,明明就是狠狠地贬低了一番,还让人找不出证据来。
“嗯......”朱慈烺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此战首功自然是玄着,这一点当是母庸置疑的,其次便是朕的亲卫军诸将士们,若非他们浴血奋战,局势绝对不受控制,还有便是你马宝,此战表现也十分优秀,徐志彪,高杰也及时率兵......”
此战之后,朱慈烺对马宝的军事能力更加信任,大军军中那些之前一直存在的那些异议或许也将很快消失。马宝的实力在如今这个舞台上,得到了更快的提升。
当然,叙功是叙功,朱慈烺也明白这场胜利是怎么来的。这其中固然有自己麾下大军战力强悍的原因,但面对同样是精锐的清军,依仗的其实还是数倍的兵力优势,不然绝不会赢得如此轻松。
甚至,此战虽然很快以明军的胜利而告终,但根本算不上轻松。经过军官的初步统计,明军是以伤亡近三千的代价,歼灭了四千余清军的,虽然撤回城中的清军至少还有近千伤兵,但这个交换比,在这样的兵力优势下,就很能说明问题了——明军和清军精锐的战斗力在这种情况下还只能算是旗鼓相当。
换言之,明军的战力距离朱慈烺的要求还有不小的距离,或许得等到这批新兵经历几场战事,成长起来之后,才能真正实现野战无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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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若是这样,依目前盖州城的情况来看,清军尚且撤回了三四千精锐,那朱慈烺仅仅是依靠已经伤亡了四五千,还有同样数目的水师的明军,就很难以较小代价攻下迅速盖州城,或者是在攻城的同时,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了。
因此,朱慈烺并没有让诸将回营,叙功刚一结束,就立即召开了军议,研究起了战后的部署。
“清军经此一战,除非有援军入城,否则城中士气必然萎靡,再次出城野战更是不可能。”朱慈烺顿了顿,微微皱眉道:“但城中清军仍有上万兵马,我大军能战之兵目前已经不到五万,若是辽中清军在我大军攻城的时候来援,恐怕局势会很不利。”
朱慈烺话音一落,大帐之内便顿时议论纷纷起来,但却没有人出列陈述自己的策略。朱慈烺心中自然有了初步的想法,但他作为这里的最高领导,自然不能一股脑把自己的策略全都抛出来。不然,经过层层补充之后,领导的威严何在?
一番低声议论之后,又是张煌言率先出列,拱手抱拳道:“辽中清军数目虽众,但他们想要来,就得过北面的山峦,那是咱们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而朱慈烺听了张煌言说的之后,也随即点头道:“朕也是这么想的,多尔衮的兵马必须调一部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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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一片纷乱的盖州城内,范文程确定明军已经退兵,朱慈烺没有乘胜攻城的行动之后,也赶紧召集诸将,对退入城中的三千余溃兵进行安置,并把其中尚有战斗力的精锐重新编列,随时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
等到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范文程顾不得休息,又将退回城中的那些败将召集起来,要讨论出个守城的方略来。
“国士,末将早就说过了,夜袭如此冒险,是要不得的,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咱们就乖乖守城,便是士气低落些,也还有回旋的余地,只需等待城外明军力竭即可。否则,便是像今日这般,损兵折将,士气更低了。”金砺仗着自己接应有功,对着范文程便是一顿输出。他不敢对付济度这个满清贝勒,难道还不敢对付一个汉臣?
济度,耿继茂,陈有时等军中的激进派一时无言。别说是金砺说得没错了,便是说错了,他们打了败仗,这个时候也没有底气反驳什么。
经此一败,城内大军的士气十分低落,范文程,济度等人的威望都严重受损,他们必须给个说法出来,否则绝对难以服众,更无法安抚上万守军及及可危的军心。因此,在这场有着众多中高层军官参与的军议上,他们都得摆出一副虚心认错,认真检讨的姿态来。
而金砺的所作所为,似乎不止是为了避免出战,保存实力,更是要借此提升自己的声望,谋求更大的前途。不然,他就不必得罪范文程了。
范文程听罢,心中一阵憋闷,脸上一片阴霾。杨名高见状,当即出言:“金将军,话也不能这么说,当初决定要夜袭的时候,你也是同意的,这个时候,咱们反而成了我们的错了?总不能因为行动败了,就一定是错的吧?”
杨名高此话一出,屋内其他力主夜袭的将领便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顿时恢复了些精气神。他这番话可不只是帮了范文程,更是帮了济度。
“其实此次夜袭也不能说完全无功而返,虽然出师不利,但也并非全无收获。”杨名高似乎早就料到了金砺等人会说这些,显然就是早有准备了:“这次夜袭明军能赢,按我说,其实也是侥幸。”
“呵,杨名高,你倒是很会为自己开脱啊!”金砺瞥了杨名高一眼,不屑一顾地冷笑道。他不敢得罪济度,对范文程也有所忌惮,但对于杨名高,此战之后他是真的看不上眼。
“哦,杨名高,你发现了什么,且快快说来。”范文程欣喜道。他哪里能不知道金砺的心思,但他在高位,金砺想要翻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杨名高得令,随即拱手抱拳,继续说道:“末将亲临一线,和明军搏杀了数回,手下还有一神箭手,一箭射中了朱慈烺。虽然未能击杀之,但足以令其胆寒。在这军中,恐怕除了济度贝勒,无人比我更清楚明军的实力了吧。”
说着,杨名高看了一眼金砺,又继续说道:“其实,从末将和明军交战的情况下来看,若非朱慈烺死战不退,此次夜袭,恐怕早就胜了。国士和贝勒以两面诱敌,从中间突破的计划没有错,错就错在朱慈烺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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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屋内顿时一片躁动,随后议论纷纷起来,原本范文程和济度的计划便是建立在朱慈烺怕了的基础之上的。所以才有了退而求其次的利用夜袭中军大帐,吓跑对方的冒险行动。若是朱慈烺不怕,岂不是说明这次军事行动全然失败了?
“若是如此,岂不是明军就算遭此一击,朱慈烺也根本不会后撤?”当即有一个总兵惊恐地问道。
“确实如此!”杨名高直截了当回答道,但随即话锋一转,又道:“朱慈烺是不怕死,可是他手下的士兵却怕死。不然,明明就是咱们中了埋伏,八千对六万,甚至七万,又如何能撤出如此多兵马?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明军其实也绝非什么钢筋铁骨,其实和咱们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