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吉日,当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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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的天边泛起鱼肚白,地平线上的太阳沸腾不已,冲天而去,现身的刹那,仿佛是一口气掀翻了温婉的洁白色彩,也像是自身散发的光芒砸了过去,融入虚渺不定的云层当中。
这才显出耀眼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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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旁。
楚铭觉得有些不顺眼。
——
原来坐在窗边的少年一眨眼就躺在床上,脸色伤心欲绝,似乎对于这一桩喜事,很不满意。他脸色后悔,为何当初要应下?其实比起不愿,他颤抖的手告诉他这是紧张,面对人生头等大事,他有些落荒而逃的冲动。他最大的症结,应该就是年纪太小,心不够大。成婚他还是很抗拒的,他过去倒是想过抢个压寨夫人之类的,那时并不觉得不好。但似乎和良家少女成婚,他难以完完全全说服自己,而且还要面对一群素不相识之人的恭贺。并且这人生第一件喜事,只是一个局,新娘子做的局。这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独当一面啊。
他似乎还做不到呢。
扯了扯嘴角,他突然起身,看向门口处传来的咯吱一声,是那僵直且虚掩的门被骤然推开。
楚铭若有所思的看向那里,一袭红衣霞帔。
绣工精美。
穿着霞帔的女子察觉到楚铭的异样,问道:“你这么紧张干嘛?”
楚铭强颜欢笑,“还好吧!”
新娘子环胸笑道:“好嘛,既然你还笑得出来,那就赶紧穿上婚袍,等一下亲戚来了,你去应付。”
楚铭神色呆滞的点点头。
手中捻着的红枣咬了一口,新娘子转身离开,留下婀娜多姿的背影。
楚铭精神一振,他仔细一看,她背后居然多了一个图案,以金色丝线勾勒而成。
楚铭忍不住轻咦一声。
红衣女子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
“你背后的是......”楚铭眯起眼睛问道,比起那引人瞩目,让人觉得惊艳的美貌。娇躯上披着霞帔显得更为夺目,并且新绣的图案,不禁让人眼前一亮。
“刺猬啊,还不错吧?”红衣女子笑着问道。
“刺猬?......”楚铭目中露出难以置信。
等闲在婚袍上不绣凤凰不绣龙,那寓意大多是不符合飞黄腾达的。由金线缝制的“刺猬”图案......如此的不合世俗,偏偏因为心灵手巧,并不像死板的作茧自缚,而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格外传神。好像下一刻,就能够跃然纸上,化茧成蝶。
刺猬。
有一种雍贵之态。
除却这些,有一只凤钗,别在她的发髻上。她的黑发柔顺披散,显得清冷,显得恬静。
楚铭不可思议道:“这个妆容很适合你。”
与上一次,各有千秋。
新娘子渍渍道:“可惜了,这些胭脂气待会都要被红盖头掩盖。我化了这么久的妆容,也就你有眼福看看。”
楚铭望向新娘子手里捻着的红布,那将要悬在头上,乃是为了掩藏“庐山真面目”。据说还有一点,红盖头可以辟邪,这当然是历来已久的迷信习俗,不遵守则会被人诟病。不管怎么说,红盖头终究是掩盖了她的美貌。他怜惜道:“确实可惜,你鲜少化妆。此次破天荒的不错,却要被那该死的红布掩藏。”
新娘子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娇羞,敷衍道:“我本来是来叫你起床的,竟然你已经醒了,就赶快洗洗漱吧。客人不久后将至,你要把招待的都招待。对了,不准动我糖葫芦。”
楚铭看着她离去,大感头疼。
他心中有一股很奇怪的心理。
刚才的这个女子。
他一点爱都没有。
就算有,那真的只是一点点。
比风要更清瘦。
比水要更孱弱。
偏偏。
喜结连理。
虽然明知是为了引出江洋大盗。
但是浑身说不出的不自在。
——
“呵呵,看来我还是很害羞的。”半天,新郎官才自我嘲讽出一句,挺起身形,红袍一展,恭迎宾客!
——
所谓大家闺秀结婚,是要配上丫鬟的。拉着看不见的新娘子,去在客人中转一圈,不一定要谈话,让大家知道你在就好。
如果碰巧遇见新郎,那便要停下来寒暄几句。
正巧。
人群中唯一的一对红衣正合时宜的站在一起。
是那位霞帔主动走来。
楚铭自然而然的问道:“打量我呢?”
新娘子掀开盖头,梨花带雨的模样,扫了一眼周围,语气不耐烦的说道:“我走累了,想来想去,只有你这里可以待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