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普通的民居,屋里有人影晃动,乐恒清轻轻磕响了门。
一个大妈的声音传了出来:“谁?”
门开了一道裂缝,露出一张皱褶沧桑的脸来。
“大妈,我们在林子里迷路了,夜深了,我们想借宿一晚。”
乐恒清从口袋里摸了些钱从门缝里塞进去,大妈没有接他的钱,朝梦竹看了看,将门打开说:“都冻坏了吧,快进屋暖暖。”
然后转身朝里屋叫:“老头子,来客人了。”
这时从里屋出来一位大爷,见了两人一脸惊讶,看来这里平常来的人并不多,更不要说这冰天雪夜的。
“愣着干什么,将炉子烧旺了,让客人热呼热呼,我去打些热水来,给两位泡个脚吧。”老大妈说着进了厨房,大爷给炉子加了火,让两人围在炉子边暖和。
两人围着炉子烤着冰冷的手,大妈又打来了水,让两人泡脚,一会,两人便周身暖和起来。
“大妈,您家里就您和大爷吗?”梦竹问热情的大妈。
这一问,却勾起了大妈的伤心事来,大妈的眼睛立刻就红了,抹了一把泪,说:“我原本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可是,大儿子十六岁就当兵了,在与裕军打仗时,被打死了。二儿子去年病了,没有钱治,也死了,前阵子听说呈军和裕军又要开战了,两军都招兵扩充队伍,我不想让三儿子去当兵了,就让他进山里躲起来了。”
梦竹一听,心里一阵难受,后悔不该问老大妈这样的话,让大妈难过,说:“对不起,大妈,勾起你伤心的往事。”
老大妈却似乎止不住话题了,又抹了一把泪,继续说:“我女儿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前阵子去了临安走亲戚,可是在集市,碰上了呈军乐霖枫家那个无恶不做的大公子,把我女儿霸占了,我女儿现在是有家不能回啊,你说那乐家那么有权有势的人家,听说那大公子都娶了六房姨太太了,为什么还要霸占我的女儿啊。”
梦竹和乐恒清闻言大惊,不由互看了一眼,却听大妈又呜咽着说:“我的闺女啊,才十六岁啊,真是造孽啊,你说他乐家财大势大,我们这样的百姓又能怎么样呢?最多也就是豁了命出去不要。”
两人一时再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是低头默默的想着心事,乐恒清心里愤恨大哥,你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非得出来糟蹋民女,回去非得让父亲好好教训他不行。
两人正有几分尴尬,老大爷端了稀饭和几个煎饼出来,对老大妈说:“你怎么又提那些伤心的事了,快别提了,让客人吃饭吧。”
两人便很没有底气的安慰了老俩口两句,也着实是饿了,在雪地里跑了大老远,于是也不客气,将稀饭和煎饼一并解决到了肚子里,人也总算是舒畅了。
“你们小夫妻俩这么晚了,怎么会到林子里来呢?”大妈见两人饿极的样子,又见两人都长得十分逗人喜爱,穿着也像是有钱人,有些好奇。
梦竹听大妈说他们是小夫妻,想要否认,却被乐恒清抢先答道:“是啊,我们也是走亲戚,路上耽搁了,天气一晚,就迷路了,这才到了大妈您这。”
大妈点了点头,竟然用手轻轻抚摸了一把梦竹的脸,叹息道:“多可人的人儿,我的闺女要是在家,也是这么可人啊。”
梦竹便又一阵心酸,想起人世间,原来并不是只有她有这么多的苦楚,这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更是将苦楚压在心底无处倾述,才会见了生人,都忍不住倾数倒出,不由握了大妈的手,轻轻抚在自己暖和了的脸上。
除此之外,她没有更好的言语来安慰这对善良而纯朴的老人。
老大妈进去将西屋一间空房收拾妥当,让两人进去休息,梦竹大惊,想要解释,被乐恒清一把拉了进屋,将门掩上。
“乐公子,请你自重。”梦竹挣开了他的手,一扭身坐在一张木椅子上,生气地说。
“我怎么不自重了,就因为没有说明咱俩不是夫妻吗?”乐恒清叹道:“我的傻小姐,咱不能让人怀疑,俩夫妻就俩夫妻吧,也不会少你一两肉不是?你睡床上吧,我在椅子上靠着就行。”
梦竹听了一愣,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站起来看了看那张小木椅子,迟疑道:“这,这怎么行呢?”
“别磨蹭了,早点歇息,明天早点赶路才是。”乐恒清打了个呵欠,伸个懒腰,从床上拿了床被子,靠在椅子上。
梦竹坐在床沿上愣了半晌,乐恒清见她还不躺下,说道:“我的大小姐,你放心吧,恒清不会非礼你的,放心睡吧。”
梦竹瞪了他一眼,说:“你能不能正经点啊。”转了话题又问:“你那混蛋大哥把大妈的闺女都害了,人家却这样对咱,你心里好受吗?回头让你那大哥把人家姑娘放了回家是正经啊。”
“我怎么好受了?”乐恒清呼的掀开了被子,挺直身子问:“你看我哪像好受呢?我能怎么样?对着大妈大骂乐恒昌是狗贼不成?那样大爷大妈就解恨了吗?”
他复又躺了下去,自言自语说:“乐恒昌,多少正经事不做,尽做些欺男霸女的事,等我回去,非得教训你不可!”
说罢没好气地叫声:“快睡吧。明天起不来可不怨我。”又倒在椅子上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