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收钱替人消灾的霍二牛；

自打出生以来，世界好似从未安静过这么长的时间。

地上已被水泡软，却没有脚印。

“可以过安生日子了！”

虽然他确实没有天算师祖的本领，不过恍惚之间，却也好像看见了今后的事。

没有人说话，自己也发不出声音来，自说自话都不行，起先还能闹些动静、解解枯燥，后来由于饥饿，人也没了力气，便只好缩在角落，进入了人生中最为沉默的一段时间。

大雨又连着下了三日才停。

“道友品行，在下敬佩！”

“咦？”

宋游转头看向了他。

女童蹲成一团，专心烧火煎水。

“这是贫道职责所在！”

正好三日。

看来那老皇帝也命不久矣了。

霍二牛浑身的力气，修条路用得完？

修路能比打鬼更难？

“在下过几日就将启程，离开阳都，争取尽快解决此事。”宋游面容平静，顿了一下，“可在此之前，若有妖邪作乱，恶鬼害人，还得麻烦如道友这样的修行之人，多多辛苦，匡扶乱世，肃清妖邪。”

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

随后果不其然，他又受到了村民的一番热情招待，热饮热食，好菜好肉，还烧了热水给他洗澡，先前许诺的银钱也一分不少的交给了他。

传进耳中的人声，竟使他有些感动。

宋游沉默了一下，这才答道：“只能拖延，只能尽量使百姓过得好一些，然而此乃天下大势，却是极难阻止。”

“总算被除了！”

霍二牛自是连连点头。

知晓文平子冒雨而来，他便猜到文平子定是来与他说这些事。

霍二牛没有这个本事。

“纵观古今，浮沉不断，起伏不止。每到太平之时，妖邪定然收敛，若是乱世将至，便是妖邪频出。每几百年便是一个轮回，不曾变过。它们好似比我们更能嗅到天下的变化。”宋游点头道，“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宋游也捻着茶杯，眼中一阵恍惚。

“果然如此……”

直到走出乡村，手上空空落落，没了竹杖便也没了除妖打鬼的本领，他心中自然失落。

庙外大雨瓢泼，根本没有人来，何况听说外头的路都断了，阳江涨水也涨得厉害，湍急成洪。这三日霍二牛除了渴了去屋檐下饮些雨水，既没有东西吃也不能吃什么东西，也没有人说话，每日只好听雨声。

divcss="contentadv"雨声嘈杂，却全是雨声。

少了更多精力在嘴巴上这些精力便移到了其他地方去，使他更清晰的注意到了乡民的喜悦与感激。

“恶鬼可已除掉？”

冬日差点被冻死的霍二牛；

那日借着酒意、想着传说故事，憧憬着成为除妖大侠从而脑子一热窃了神仙法器、跑出城兴奋不已的霍二牛；

“就是这个月初的事情，十来天前吧。前两天有位从长京来的善信，到天星观来上香，贫道这才听说。过些天估计也该传过来了。”

“如今，如今鬼魂变多，若是乱世到了，尸骨满地，岂不遍地都是鬼？”文平子担忧的道。

“在下久不在长京，亦是不知。”

“猜的。”

……

“可是立的嫡子？”

仰头望山，沉默许久。

文平子品了两口，将杯子捏在手里，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度，温暖着刚从雨中走来的他，却是有些忧心的说：

“自打今年开年以来天地死物成精破土现世，妖邪频出，光是贫道知晓的、前去驱除过的，便有好几个。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霍二牛好像渐渐知道了自己之所以得了宝物、得了名声和实利却仍旧忐忑不安的原因所在，但是他又说不出来。

文平子便沉默了下来，面露思索。

若非太子早夭，便是这老皇帝拖得太晚了。

想的多是不同的自己——

雨后的天地无比干净，不知是云是雾停在山间，停在下方阳江上，为世界又多添一抹清新。

“不过霍大侠在山上呆了好几天，那恶鬼也定是不好对付，真是有劳了……”

中间再无别的声音。

两名道人只互相行礼。

可在这沉默的几天里，霍二牛反倒常常思考，想一些有的没的、以前从未想过的。

爷爷来了……

吃饱喝足，江湖粗汉上了山，脑中不断自言自语，给自己找趣，不与任何人说话，只闷头清理路障、铲开山石，修缮道路。

山下乡民皆奇怪不已，猜测不断。/divcss="contentad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