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脱口而出，下一刻，小可就捏紧了拳头，神情坚定地看着她道：“姐姐我决定啦，也要考x大，也要读跟姐姐一样的古汉语言文学专业。明年秋天，我就又是姐姐的学妹啦！”

张晓敏有些惊讶：“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学法么？”

小可想也未想，便理所当然地开口道：“因为姐姐读的是古汉语言文学啊。姐姐是我的偶像呀，我要跟着姐姐的步子往下走！”

接过张晓敏手里的奶昔吸了一口，小可继续笑容甜甜的说：“真好！这样的话又可以跟姐姐在同样的环境里生活了。姐姐辣么漂亮，辣么优秀，我可是一直以姐姐为目标在努力呢……”

小可的声音渐弱，张晓敏看着那即将消散的画面，缓声开口道：“当时我听着小可的声音，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就一直在想对小可说，永远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累不能说，苦不能提，连悲伤脆弱都不能在人前表现……”

天渐渐要开始亮了，马龙在梦境中的力量也快要耗尽，镜中张晓敏的回忆也渐渐走向了尾声。

镜中的张晓敏走在小区里，看到这个老人，停下来打招呼，看到那家提着东西的大婶，也会上前帮忙。小朋友看到她，跑过去拽着她的衣角让她一起玩，小狗狗看到她，朝她汪汪的摇尾巴。

她一直微笑的走到楼下，直到周围再没有了其他人，才收敛了完美得体的面部表情，低着眼睛走进了电梯。

许是因为梦中马龙所化的另一半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过她，又许是因为只有在绝对安全，没有他人窥视的梦中她才能彻底放松下来，当镜子开始一面面消失的时候，张晓敏的话却反而多了起来。

她走到镜子前，伸手小心触摸了一下镜面，语气格外平静，可指尖却在不住的颤抖，似悲伤疲惫到了极致。

她说：“从小，我就是大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别的什么，都一直努力做到顶尖。考了99分是不是很厉害？不？一点都不厉害，我会被父母责骂——为什么没有拿到满分。童年？很美好是不是？不？不是。我是个没有童年的人。从能记事开始，就不停辗转于各种课外辅导班中。画画、小提琴、英语、游泳、围棋……”

她记得当时一个小孩和别的小孩抢玩具，抢不过，哭了起来，家长们都去哄他。

可轮到她自己的时候，父母却永远只会让她微笑着把手里的玩具送给想要的人，不管她有多么喜欢那个玩具。

因为此时镜中所有的回忆画面都已经结束，镜子里面就只是清晰的倒映着张晓敏的脸，梦中的她没有戴眼镜，眼下的乌青格外明显，也格外让人心疼。

张晓敏的指尖顺着镜面慢慢往上移，最后定格在了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在父母的严威下，我学会了谦让，学会了懂事，学会了不吵不闹。渐渐的，我似乎失去了表达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能力。是不是很可笑？想要什么，就说啊，不说大家怎么会知道？可是，我不是不会说，而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

从小到大，她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次，当她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回到屋里，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小朋友愉快的笑着闹着，追着狗，玩着溜溜车时，眼里全是说不出的羡慕。

谁也不知道，当她听着那些羡慕和赞美的时候，心中有多羡慕那些开心玩乐的孩子们。

冗长的梦境快要彻底结束的时候，马龙听到张晓敏用哽咽的声音说：“我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可以肆意的跟父母撒娇哭闹，可以无忧无虑的玩耍。而我，还有数不清的功课要做。这就是我，你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你们羡慕我？那要不要跟我交换？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