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真正的楚嫣，以后不管嫁给谁，只要有事，楚家都会伸出援手，毕竟楚嫣的母亲家里也是高贵的门阀世家，楚家不能寒了亲家的心。

可楚婠就不同了，她母亲不过是一个身世可怜的下人，她本人也是因为样貌生的好而被楚政选中的。楚家需要她去参选，嫁给合适的人，这样就能和对方结为姻亲，但至于婚后楚婠是死是活，对于已经跟对方攀上关系的楚家人而言，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一个棋子要是没了，再送一个棋子过去便罢了。

这也是为何这些孩子会对楚婠那般不客气的真正原因。

然而当时的楚婠还并不明白人心的复杂和残酷，当别人这样说的时候，比起愤怒，她更多的只是局促和自卑，她很担心自己会让那些对她有期待的人失望。

“终究是血统不纯，天赋所限啊！”

那是马龙在府中听到他人对楚婠最多的评价。

可当真是如此么？

马龙却对那些人的说法极是嗤之以鼻。

那时候的马龙身上的伤势已经渐渐痊愈，时隔多年，只要他不再引起异动，阴阳师们就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他本来早就可以离开，却不知为何，已经渐渐有些放心不下这个朝夕相处的小姑娘了。

他跟在楚婠身边这些年，已经渐渐明白了一点人情世故。

据他了解，所有贵族家里的小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有优秀的先生在教导各种知识。

楚嫣身为嫡女，教导她的师傅，她能享受的待遇，必然都是最顶尖的。

而与此同时，楚婠作为下人所生的孩子，还被家主楚政遗忘，这些年在乡下没受太多虐待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别说念书习字，就算吃饱穿暖就足够她感恩了。

一个是自小被娇宠呵护长大的天之骄女，一个是在乡下跟着下人长大不本家待见的庶女，怎么可能一样？

在马龙看来，楚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就能追上府中其他的孩子，已经是天分奇高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还是会对楚婠的努力视而不见，只会一昧的否定她。

他有多愤怒那些人对楚婠的不公对待，就有多心疼这个只知道默默努力的小姑娘。

且因为接收到的负面信息和被否定的次数太多，从此之后楚婠越发活的小心翼翼，唯有见到楚政的时候，眼中才会有格外明亮的光芒。

楚政来看她的时候，有时候会指导她一些音律或者字画上面的问题，有时候也会给讲解一些持家算术的技巧，天文地理他几乎无所不知，风俗趣事他也能信手拈来。

越是跟楚政相处的时间越久，楚婠便越是崇敬自己的父亲。

但有时候若两人都难得空闲，楚婠提前完成了所有功课，楚政也没有别的政事要忙，或者要去约见其他大臣贵客的时候，精神紧绷到极致的楚婠，也会忍不住小小声问自己的父亲：“爹爹，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很愚钝，不管怎么努力，都比不上嫣姐姐？”

楚政低头看向楚婠，府中到处都是他的耳目，他自然知道府里的人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一点都不怕外面的人会知晓这件事，以楚家如今的实力，只要楚婠顶着楚家嫡女的名头出嫁，她的夫家就势必不会薄待于她。

只是虽说是棋子，但对待不同的棋子，就需要用不同的方式。

若是换做原本性格骄傲的楚嫣，他应该就会让府中的人多称赞夸奖她，在这之余，又会让心高气傲的楚嫣明白外面还有更多优秀的姑娘存在，这样一心想要站在最高处的楚嫣，就会将自己逼到极致。

眼下他之所以从来没有阻止过府中之人的议论纷纷，甚至有时候还会暗中推波助澜，这都是因为他很清楚，楚婠是一个心地柔软善良的孩子，旁人那些会让她难堪的言语，既会让她自卑，也会让她更加努力做到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