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这副字体,是被人刻印出来后,又以朱墨涂抹出来的,所以我可以理解成当初胡三太爷以道行刻画出来后,又拿朱墨书写了一遍才造就的这副模样。
可这就有解释不通的地方了,如果当年胡三太爷用的朱墨是上等墨宝,那多年后的现在也应该熠熠生辉才对,可实际上呢?这上面的朱墨已经干涸,红色也已经快被剐蹭没了,这就说明了当年胡三太爷用的并不是上等墨宝。
可这样也解释不通,毕竟中下等墨宝都不可能保证这么多年来字迹还有隐约的红色存在。
要知道,这又不是那些所谓的书画明玩,没有经过特殊的保养不说,还在这石墙上风吹日晒了不知道多久了,就算我现在用上等墨宝写几个字,几百年后也未必能留存再来。
由此可见,这是有人在最近又涂抹过印刻的字才对,难道是龙门派本门的人干的?
我觉得这种几率也很低,一方面是因为此山偏僻且很少有游客来往,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涂抹的手艺十分粗糙,根本就不是专业人士涂过的。
由此可见,这是没有丝毫功底的后人在最近几年里涂抹出来的,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想到了这,我加持了浮罗眼朝着墙上的字望去,果然如我所料,这几排草书上面所富含的妖气甚至比屏障上的妖气还要浓重。
“怎么了老黑?”刘辛民满脸的不解,“你看明白啥了?”
我嘿嘿一笑:“这副字最开始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人涂抹过朱墨,只不过是用妖气在石墙上刻印出来的罢了,作用嘛,你可以理解成每天的自省。”
刘辛民还是没有听懂,而远处观景的胡志山却有意无意的回了下头。
见老狐狸这反应,我更加的坚定了我内心的想法,于是我说道:“后来上山求愿的人见到了这么一副浑然天成的草书,便自己买了朱砂涂抹了上去。字迹上的妖气得到了感应,传到了胡三太爷那里,于是在东北,第一个出马弟子便出现了。”
起初的时候胡三太爷可能并没有让他领马下山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欣赏这人的善意举动而已,所以才会把他收入了门下做了弟子。
在胡三太爷眼里,人之所以称为人,就是有这种善意的行为存在,虽然这种行为在别人眼里是多此一举,甚至是无聊至极,但他们哪里会理解到这种行为的宝贵呢?
今天你在路边看见有人摔倒了,没有去扶一把,后天你看见有人在车上猥亵年轻女性,你也选择了沉默,那么久而久之,你见到那些扶了老人和大声呵斥流氓的人,你不会觉得他们见义勇为或者乐善好施,相反,你还会觉得他们多此一举。
再后来,你看见了有人扶老人后被讹了钱,有人呵斥流氓后让那位身处其中的女性下不来台,你会觉得他们真傻,简直就是愚笨。
可是呢,没有人会发现他们口中的傻子,远比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要活的幸福的多,不是因为那些人傻,而是因为那些人能把自己的善意传递给别人,让这冷漠的社会多了一份难得的美好。
我相信,胡三太爷就是从这人的身上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收他为徒,再到后来,徒弟下山历练,师父担心徒弟不安全,又给安排了一些野仙随他一起下山,这便是东北马家的雏形。
胡三太爷可能没有想过,他的徒弟可以在东北有那么大的名声,以至于东北出马弟子的名号变得妇孺皆知、变得家喻户晓。
随着名声的扩散,越来越多的人上山求仙缘,上山请仙家,这才导致那篇用来自省的几句话,变成了请仙的第一道门坎。
胡三太爷的意思是看那些上门求仙的人会不会像他徒弟一样多此一举,如果这么做了,那就会像他徒弟一样,在山上拜师学艺,然后领着一批野仙下山开堂看事,如果没有,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没有这份仙缘。
虽然这只是件非常简单的小事,可实际上考验了很多东西,就好比能否发现这一细节的观察力、能否有下山买朱墨填色的善举等等。
当然,胡三太爷还留了一个后招,这就是我刚才为何加持浮罗眼的原因。
与其说这是几句用来自省的话,倒不如说这是一份拜师学艺的投名状。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发现了这字上留有特殊妖气,只要有人在这几行字上填色以后,就相当于和仙家达成了契约,只要日后为人品行不端、三观不正,仙家都可以通过这个契约给予那些地马一定的惩罚,严重的可能直接送到阴间投胎去了。
“不错啊。”听完我的解释,还没等刘辛民开口,胡志山就已经赞叹道,“我知道你有看透这么一个局的能力,但我没想到你能看的这么透彻,竟然让你连出马弟子的起始都猜了出来,是个好小子。”
“瞧您这话说的。”我连忙谄媚道,“不还是山哥教的好么,要不然我也想不到这些。”
胡志山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嗯,你小子有出息,比小民强多了!”
听了这话,刘辛民不干了:“山哥,可不带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啊!”
胡志山没有继续跟我俩扯淡,而是自顾自走上前,看着眼前的草书回忆道:“小黑猜的没错,但也没全对。这份投名状并不是三太爷想出来的,而是马先生率先提出来的意见,他担心上山拜师的人品行不端,败坏了三太爷的名声,这才求三太爷设了三个局,而你们现在面临的石墙草书,只不过是第一个局而已。”
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东北马家这词的由来,原来胡三太爷的徒弟姓马啊。
至于这三个局是马先生设下的,我倒是没怎么惊奇,毕竟从第一个局我就能看出来马先生是一个为人正直的人,所以他怕有人辱没了仙家的名声也很正常。
我苦笑了一下,今天一天都在逛大山,直到现在才变得有意义了起来,原来这山上到处都是宝,只不过我没发现而已。
“山哥,那你在这等会,我们去拿肉身,然后去山下买朱墨。”我拉着刘辛民说道。
胡志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我看的出来,这老狐狸又在回忆自己的曾经,看来那个马先生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呐。
不过,这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毕竟马先生离我差了一个时代,说到底也只不过是胡志山故事里的人而已……
来到了我们之前歇脚的凉亭,我和刘辛民纷纷回到了肉身里,虽然第一感觉就是身子变沉了,但也相对的踏实了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不喜欢灵魂状态下的自己,可能是因为我还活着,所以不习惯死后的感觉吧。
刘辛民缓了一会儿,直到完全适应了身体以后才朝着我问道:“老黑,咱们去山下买朱墨吗?也不知道这边的山下有没有。”
我摇了摇头:“咱们不用下山,直接回去就成。”
“不买朱墨啦?那屏障怎么破啊?”
我嘿嘿一笑:“不用了,我已经想到能过屏障的办法了,既然是投名状,那咱们就表现的有诚意点,让野仙们能直接感受到咱们的诚意!”
再次回到了石墙附近,胡志山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似乎还没有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我见他这样,也没有打扰他,一步走到了石墙前,以浮罗气撕破手指,用鲜血涂抹起了那些字来。
这是我刚才就想到的办法,我虽然没有朱墨,但我可以用我的鲜血代替,我只想告诉仙家们,在我的眼中,他们就是我的长辈,从以前看见灰四两口子那时就是如此,直到现在都不曾变过。
话说,我刚才和刘辛民讲出了我这办法,刘辛民虽然很赞成,但却并不打算跟我一样做,我问他为啥,他竟然跟我说他怕流血。
对于这一点,我笑了笑也没怎么在意,反正他现在跟我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更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我俩谁出血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