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我没有说什么,甚至连一句开导的话都没说,因为我知道他心里的不舒服,可没办法,现如今事情已经摆在大家面前了,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可还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至少我觉得,在这种时刻,刘辛民需要的是安静,而不是那些无所谓的开导。
出了堂营回到山洞,一首薛之谦的《绅士》在山洞里不合时宜的播放着,那种廉价手机上劣质喇叭的粗劣声音搅和着薛之谦的歌词,活生生的把一首挺不错的歌曲变成了噪音。
可就算这样,一旁的两位年轻野仙对此还是不管不顾,甚至还听的有些津津有味。
再看周围,原本盘膝而坐的那几个中年人已经不见了,看样子已经离开了,所以现在还在地上打坐的肉身,只剩下了闭着眼睛的我和刘辛民。
唉,没错,这首薛之谦的《绅士》正是我这廉价手机的手机铃声。
见到如此场景,我也没有多废话,三步并作两步的钻进了我的肉身,然后掏出了手机一看,正是阿意打过来的。
“喂?”我接通了电话,“阿意啊,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我去参加仙家法会了吗?”
“你现在在哪?”阿意的声音略显疲惫。
听到了阿意这疲惫的声音,我又是一愣,有些莫名其妙的回道:“铁刹山呐,怎么了?对了,我跟你说,黑妈妈给咱俩安排……”
“马上回来!”阿意打断了我的话,“我爷爷病重了,你如果现在赶回来,说不定还能见到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啪嗒!”手机从我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小林?”一旁的胡志山见我这副丢了魂般的表情,试着问道。
我看了胡志山一眼,捡起了地上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阿意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一直不知道?”
只听阿意叹了口气:“唉,我也是回来以后才知道的,其实这几年老爷子身子骨一直不好,从来都不敢多吃油腻,可就算这样,情况也依旧乐观不到哪去。之前我刚回来就想给你打电话,让你回来看看他老人家,可他不同意,他说现在是关键时刻,有个什么狗屁的仙家法会要开了,等开完再说也不迟。不瞒你说,老爷子就是为你吊着口气呢,回来看看吧!”
我明知道阿意看不见,却还是猛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明天下午之前一定到,你照顾好王爷爷!”
挂断电话后,我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无法理解,王爷爷那么慈祥的人怎么说病重就病重了,难道这天道容不下好人吗?
其实这道理很简单,只是我一直不愿意往那方面想而已,现在的王爷爷岁数也不小了,虽然没有四世同堂,但作为孙子辈的阿意都已经二十多了,这本就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寿命,跟天道没啥关系。
“到底怎么回事?”胡志山见我迟迟没有缓过神来,便皱着眉头问道。
我叹了口气,想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这才想起来我的烟今天在山上就抽完了,唉,还真是倒霉倒到家了。
“王爷爷病重,估计就这两天了。”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山哥,我想请假回家照顾照顾王爷爷,他是我们老孙家的大恩人,现在又有话想跟我说,我不能不回去。”
听了我的话,胡志山先是同我一样的愣了一下,随后又叹了口气,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不要太难过,这样吧,你先回去照顾王***体请多少天假到时候再说,这段时间工资照常发!”
我感激的点了点头,随着胡志山等人来到了火车站和高可彤他们汇合以后,便带着胡蓝颖、关偆红等人踏上了回嫩江的火车。
高可彤本来也想跟着我一起去,可是我拒绝了,一来这次我回家不是为了玩,带着她不合适,二来她刚从湘西那边赶回来,堂营里肯定还有好多事需要她,这个时候不能由她任性。
至于刘辛民,这小子现在魂不守舍的,就更别寻思了。
于是到了最后,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带着我和阿意的护马坐上了前往嫩江的火车。
这一路上,我几乎没怎么说话,而胡蓝颖和关偆红二人也很明白事理,都附在了我的神龙拐里没有出声,就好像他俩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火车一如既往的行驶,一如既往晃荡晃荡的,虽然是夏天,也不是什么节假日,车厢里的人不多,但还是让我的心里觉得很压抑。
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有些出神,虽然上大学以后我经常来来回回坐火车,但每次我都会这样愣神,可能,这也是我的一种习惯吧。
想想自打初中的那个夜晚以后,我知道了王爷爷很多事情,知道了他的痛苦和艰辛,再后来,我知道了更多后才明白过来,原来我们都是命运的棋子。
我是、阿意是、王爷爷也是。
虽然我们的生活都是被人安排好了的,可对于王爷爷,我始终无法把他当成一颗棋子看待,因为我是人类,我有血有肉,我发自内心的感谢王爷爷的再造之恩。
可现在呢,王爷爷岁数大了,可以解脱了,也可以摆脱这恶心的命运了,为什么我高兴不起来呢?
“小黑,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忽然间,我的内心传来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我听得出来,这是我的护马关偆红。
“你怎么?你没上我身啊,怎么能在我心里说话呢?”
“这很正常,只要护马和地马经过了总堂口承认,就都会有这种特殊的沟通渠道,只不过咱俩刚刚确定关系,心灵沟通的距离很有限,两米开外就不行了。”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也没有深究,因为我现在实在是没心情:“你既然听过我的事,那应该也知道王爷爷吧,就是王阳。”
“知道,九大通神安排的人,对于你和王意的命运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也正是这样,你才会感到难过。”由于我心情的关系,关偆红的声音也有些伤感,可就算在这种前提下,她的声音传进我的心里,仍然能给我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红姐,我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王爷爷,我不想让他对我和阿意不放心,可我也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去见他,我现在心里很烦,就好像我亲爷爷病重了一样,你说我怎么办?”我在心里朝着关偆红问道。
听了我的话,关偆红那悦耳的声音再一次从我内心传了出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真的没必要去装出淡定的样子。王阳是聪明人,就算你真能装出个笑脸,你觉得他会看不出来吗?”
没等我回答,关偆红便继续说道:“这世界上没有谁是永恒的,所以离别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离别,那自然也不会有人能感受到相聚的幸福。小黑,无论是你还是王意,你们都值得王阳骄傲,这不就足够了么?”
我有些恍惚,虽然关偆红的话很好理解,但我还是觉得能从中体会出不一样的道理。
就这样,伴随着关偆红的大道理,我身处的火车带着我和这两位胡家护马,进入了嫩江县。
我看着这个我曾经来过无数次的嫩江火车站,想起了当年王爷爷和阿意父母,还有我父母在这里送我和阿意离开嫩江前往哈尔滨上大学。
那是我第一次去比嫩江还大的城市,可是如今呢,物是人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