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捧起美人脑袋嘿嘿的笑,笑了很久。
曾经柔顺的发丝,一绺绺黏在彼时肤若凝脂的脸上,无言的控诉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
这位美人不是纵横家,没有说客的本领,可以在剑拔弩张的盟约中陈述利弊,引导话题走向,在面对杀戮决断时,她没有能力为自己华丽的申辩!
这位美人当然不会申辩之法!毕竟她只是赵胜宠爱的美人之一,她只需用天生丽质博取夫君的喜爱,一颦一笑只需要讨好夫君的心情,为什么需要其它才能呢?
她不会学习诡辩论,也不会学习逻辑学,当然没有心理学知识,更没有在危机面前随机应变、对应自若的能力。
瘸子在低矮的茅屋里,对着美人头颅继续嘿嘿的笑,直至嘎嘎大笑,全然不顾美人头颅怒目——这究竟是怎样变态的心理呢?
平原君赵胜家的数位武士,强忍着拔剑的冲动,退出茅屋,手指骨节已然发白。
这位美人有必死的理由,这便是战国规矩:一个人死未必是因为自己犯了错误,只是有人认为你犯了错误。
平原君家的亭台楼阁临近民居,在这片土地上显得超然无比,不仅从占据的面积规模上极为宏伟,更是从高度上俯瞰民宅。
这就是这位赵国权力中心人物的家,他是这片亭台楼阁的主人。
日复一日,赵胜拜见大王、商讨计谋、出使他国、纵横征战。日复一日,后宫佳人打闹嬉戏、杯盘狼藉、韶华虚度、强颜欢笑。
春光灿烂的日子里,一位美人正好在亭台楼阁间徘徊,高耸的廊道迂回,她俯瞰市井生活,如同高高在上的仙子般,不染人间烟火,气质优雅,超凡脱俗。
一位脏兮兮的瘸子,一瘸一拐的去打水。
美人在楼上恰巧看见:这个打水的瘸子多么搞笑啊,左摇右晃,边走边洒水,像个撒尿的土狗……
于是她笑了起来。
笑是她的自由,笑是她的权力,可是这样又如何呢?
这个瘸子不是一般的瘸子,他恰恰是个极为记仇的瘸子。
心胸豁达的人可能相逢一笑泯恩仇;心胸狭隘的人可能怒发冲冠为嘲笑。
总之,这是个偶然。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美人看见了这个瘸子,美人笑了,瘸子发现美人笑了。
假若美人没有看见这个瘸子,瘸子没有听见美人的笑。或许不会有如此的悲剧发生了。
但是这个悲剧注定发生,这个画面定格在2300多年前,定格在了司马大大先生的《史记》里。
仅仅是第二天,瘸子带着诡异的微笑,迫不及待的登门造访,造访这位赵国大名鼎鼎的人物赵胜。
这个瘸子不是凭空来的,他准备了一套说辞,或许这个心胸狭隘的瘸子为此一夜无眠,来罗织杀死美人的计划。
天下之大,瘸子只要杀死美人!
“我听说您善待天下的宾客,天下名士不远千里来投奔您,是因为您重视人才而轻贱妻妾!”
这个瘸子是别有用心的,重视人才和轻贱妻妾是两回事,他偏偏要说在一起。
二者没有什么必然联系。我们也可以这样组合:重视人才、重视妻妾。这也是赵胜做的。
赵胜心里骂骂咧咧:你这个家伙,我也没少赞助你吧,你家都穷的揭不开锅了,我经常给你送米!连邻居的薄面都要撕破么?
赵胜不知道,后世有句话:斗米养恩、担米养仇。
你对别人好是你的事情,别人仇视是别人的事情。
“凭啥你帅气逼人,我却是个瘸子?凭啥你妻妾成群,我却鳏寡孤独?凭啥你的美人胆敢笑话我!是你错了,是美人错了,她该死!她的脑袋该成为我的收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