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明,秦国的冲锋号角吹响前,野王的守将已经举起了白旗,门洞大开,黑色的钢铁洪流涌入城池。
平原孤城已然成为秦国的土地,野王的将军、士兵、物资即将补充到秦国黑色的钢铁洪流中去,冷冰冰的秦国律令同样适用投降的士兵,他们已然是秦兵。
野王降秦。
上党彻底完犊子了,野王城是连接韩国本土与上党城的枢纽。
前面的大碗肥肉,彻彻底底被秦国包了饺子,东西夹击,插翅难逃。
现在易守难攻有用么?秦国与攻打野王截然相反,只去包围就可以了,围而不打,消化掉是早晚的事情。
如果没有一个特立独行的上党太守冯亭,以后的故事就要改写了。
冯亭的门客正在邯郸的路上,他将决定着上党的命运。
赵国朝堂之上,年轻的赵孝成王目光深邃的望向远方,似乎能够看到上党肥肉,嗅到它的膏腴散发出来的香味。
上党门客话语滔滔不绝:“大王明鉴!上党天险,易守难攻,天下膏腴之地谁能媲美?更重要的是——赵国天然的邻居就是上党,韩国无法镇守上党,这片原来属于老晋国的土地,自然就应该归于赵国!”
“上党之地拥有十七座城池,上百万人口,兼之大量河流、良田,谓之塞上江南,犹然不为过。秦国得巴蜀地区而雄霸战国天下,赵国得上党地区岂不是兴盛的征兆?”
“民心即天心,当下十七座城池的百姓都愿意归附赵国,希望得到赵国的庇护,为赵国强盛做出贡献!难道一个国家的兴盛,有比民心所向更值得庆幸的事情么?”
“请大王速速做出决断,上党将开城门、备牛酒以迎王师!赵国得上党大兴!上党得赵国庇护固若金汤!”
在遥远的上党城。
上党太守冯亭心里打算盘噼里啪啦——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什么玩意儿啊秦国,秦国老百姓哪里有人的尊严?完全是一家家的小战车,随时被驱策到战场上送死。如此冰冷的法令制度,哪里是寻常人呆的国度?”
“秦国风俗、礼仪、律令大大异于东方六国,法律冰冷而缺失道德,保甲制度森严而没有人情味,商品物资流通阻滞而生活匮乏,连年征战而众多盲流逃窜于山林……如此森然可怖,怎会是正常?”
“除了战争取得了胜利,哪里有什么生活趣味?人是一架水车、牛车、耙犁么?必须因循一个模式?打仗!杀人!获得战功!继续打仗杀人!秦国纵然能够战胜六国,如此倒行逆施能够长久么?”
“我冯亭宁死不肯入秦国,若赵国不能接纳,那就玉石俱焚吧!我要让你们知道,韩国尚有一个有骨气的人!”
冯亭从大局看,归附赵国也可能获取更大收益。
若上党归附赵国,赵国、韩国就被捆绑到了一家战车上,三晋之地原本就是一家,风俗、习惯、语言相通,如果赵国统一三晋,当然可以西拒秦国而睥睨天下。
于公于私,冯亭都没有什么失误,这是最符合他的战略抉择。
“韩国男儿,死则死矣,至死不受秦国压榨,至死方休!”
经过冯亭的一番战争动员,依靠雄关险隘守护的上党守军,开始觉着秦国士兵不那么可怕了。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崇山峻岭就是最大的依靠,在冷兵器时代,秦国黑色洪流能生出翅膀来么?
就这样来回拉锯了几个月,韩国士兵在冯亭的亲自带领下,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秦国进攻。
秦国士兵的伤亡比例,远远大于上党守军。他们居高临下,连各种石头都成为致命武器,轰隆隆砸向涌来的秦国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