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殊其人(1 / 2)

这姑娘怕是真的实诚。

谢从安暗暗叹气,取了案上的茶水送到嘴边,又睨了裳荷一眼,意有所指道:“裳荷姐姐同我都是输在了年岁。人说年少轻狂,我俩多的是不懂世故,行差踏错的时候。”

她说着抬眼,却正正对上了贾殊紧盯着着自己的一双眸子。虽然只是一瞬交错,其中赤裸的谋算和不怀好意都令得谢从安心底一颤,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尹羿怎会养只狼在身边?这位尹阁主究竟想的什么?

她实在没忍住,又回头去看了裳荷一眼。只听对面人道:“家主若是无事,子卿便先行……”

“贾叔还未问我,此行何来?”谢从安转过头来,仍是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抬眼一瞥,将贾殊成功拦了下来。

贾殊也算卖她面子,复又坐下,略显迟疑道:“信阁中的消息说,关于侯爷去世一事,家主存疑,所以到常平来问些细节……”

他言语之间斟酌的异常仔细。这样的谨小慎微,恭敬顺从,怎么会不讨前身的喜欢呢。

谢从安心中感慨,左手支在脸侧,不屑的嗤笑一声:“贾叔是在逗我吗?我长安的忠义侯府出了事,要跑来康州常平来过问细节。是我傻的过了,还是有负于爷爷的悉心教导?”

贾殊竟然被说的脸颊生出几片红晕,谢从安仍不肯放过他,堆了笑意,故意问道:“他们都说我这一行是大不孝,我听来听去的也烦死了。我自来最是厌恶那些大道理,只想问问叔叔,你怎么说?”

贾殊觉察到了这其中的分量,一时沉默下来。

谢从安又道:“叔叔当年不也是从信使过来的?若是信阁的高师都不知此事何断,恐怕这世间当真无人能明白我了。”

她为着逼真,几乎将茶喝出了酒的感觉,一口气叹的绵长悠久,做足了为赋新诗强说愁的架势。

“家主莫要如此感慨。子卿愧对谢家祖上。”

贾殊大抵是怕她哀极动怒,忙让了几句,“子卿并非氏族亲眷,若在此等事上妄加揣测,惹得家主不快事小,若被族中几位长老知道,恐怕要怪我不知轻重,思虑不周,将家主引入歧途了。”

谢从安听出了这话里避祸的意思,她本就是为着试一试贾殊在这两件事里的牵扯,此时一身烦躁混着疲惫涌上,便懒得再在这上头费力掰扯。

她轻扯唇角,道了声“无妨”。贾殊就被这戛然而止的对话弄的怔立当场。

他还是心底不安,琢磨再三,复又开口道:“家主此时重孝在身,却不顾礼节奔波在外。不论究竟是否为查问侯爷中毒的相关细节,不孝已是事实。”

那异常严肃郑重的语气,让人陡然绷紧了神经。裳荷只怕家主会被当场激怒,这间屋会遭受牵连。

这是义父的房间,她还是有些舍不得。胡思乱想间却听贾殊的话锋陡然一转:“可子卿实知是家主心中太过悲切,无法面对侯爷过世才借此逃离长安。‘出门便是天涯路,夜夜思亲梦里人。’”

贾殊的悲戚怜惜倒是真的,谢从安一时没忍住,心肝脾肺肾都一同发作起来。她按住痛楚,微微笑着眨了眨眼。

贾殊已瞧见了她双目盈泪,心知此行奏效,接着又做哀恸,道:“子卿大逆不道的说上几句私心之语:查不查得到又有何要紧。长安城中事多,家主不如便在此缓上几日。侯爷在天有灵,又怎会舍得怪罪。”

他说罢郑重的拜别出门,关门后转身行出几步,忽然侧目,已变了颜色。

黄口小儿,不知轻重,难得竟能自知是年纪误事。这般无视在身重孝,无异于授人以柄。谢氏家主的位子她是别想再坐了。

行至楼间,忽又记起一事,贾殊遂转至二楼,入了一间静室。

顶天的高柜将四周排满,正中一片空阔,摆着张宽敞书案,上面铺满了写着字的纸张,有一人站在后头,正与身旁的信使核查落笔。听到动静,抬头一望,慌忙遣了里头的人出去,自己则净了净手,迎了出来。

贾殊上前附在他耳畔低声交代一番,言罢又在其手臂轻拍了拍。“旁人不能明白其中意思,只劳你亲自前去金阁好生查问。若真如我所言,便请速速告知。为着免生意外……”贾殊凑近对方又低语几句。

那人确认了一番安排便领命退了出去。贾殊隔着高柜间透过的一束束白光,望向天顶的光源来处。那般淡泊神驰的模样,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出世高人之风,只是若仔细瞧了,才能看出那双眼睛里涌动的恨意。

“尹羿你这伪善小人。我竟信了你澹竹君子的作派,一时糊涂,未曾疑心。”

他将这满腔恨意吞落入腹,只等平静了心情才踱出门去。

方才的高阁之内。

裳荷跪在桌前,只等家主收整心绪,不敢妄动。

谢从安深吸一口气,拿掉遮在眼前的帕子,见裳荷仍在角落里跪坐着,十分老实,忍不住笑了一声,“怎么,这会儿又不肯说了?”

裳荷不自在的别开了眼,想要作未看见她那副眼红喉咽的样子,口中却道:“方才提到信阁另设渠道,收集信息一事,贾高师所说并非事实。”

谢从安将帕子塞回袖中,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方才欲言又止的,是担心你义父的名声啊。”

裳荷觉察了不妥,便低头默不作声。

谢从安此刻身心俱疲,想要回去歇着了,便站起身理了理衣袍,随意道:“行了。你愿说便说吧,我不难为尹家人便是。”

这语气分明是没了耐心。

裳荷有些着急,可惜此事实难开口,她辗转几回,眼见谢从安都要跨出门坎才开口喊道:“我知道信索在哪。”

“信索?”谢从安收脚回头。

“信索便是信阁另立,特意调查信息的那一队人手。”裳荷言辞讷讷,只怕是义父没有报知侯府,家主再迁怒于信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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