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神速
五星上将李景隆完成清化登陆后,原本陷入了短暂僵持的安南战局看似还在僵持,但实际上开始出现了根本性的变化。
整个安南国的国土就如同一把大锤,而此时整个细长的锤柄部分都被大明给斩断,光剩下一个锤头,又该如何发力呢?而且更重要的是,此时的安南国剩下的这个锤头,还被大明两头挤压着。
但富良江防线是不可能放弃掉的,安南军在此地经营日久,更何况,就算是放弃了富良江防线,又能退到哪里去?效仿铁血大宋放弃黄河-淮河-长江吗,人家能一退再退,是因为有足够的地理单元作为阻隔,可安南就这么一道天堑啊!
既然不能后撤,安南军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大明的东西两路大军在富良江耗下去,与此同时,让东都升龙府的总预备队,以及潘麻休的南征军集结在一起,向西都清化府开进,试图把李景隆的军队赶下海。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两军在富良江一线继续鏖战,互有胜负,谁也没能吃掉谁。
明军这次出征,虽然携带了大量的粮食,但补给线始终是处于紧绷状态的,而且加之人马过多,因此每日粮草消耗得比较厉害,不得不把军队稍微分散一些,在漫长的正面形成根据不同补给线和兵站进行后勤补充的局面。
而明军在谅山两侧的阵地,虽然没能突破安南军的防线,但扫清了不少外围据点,也算是打开了一点局面;而安南军虽然能够凭借防御工事和地理优势阻拦明军,却也没办法取得什么主动出击的战果。
不知不觉,双方已经在谅山周围争夺了七八天,这期间,安南军也曾派遣斥候,侦查富良江北面的情况,然而当他们去探察时,却只能是有去无回的结果,这就导致安南军对于明军的情况了解得不多。
而在这段时间里,明军已经通过不断地试探性进攻,了解了安南军的整条富良江防线,并且开始侦查附近的水文以及山道小路等情况,积极寻找着打破僵局的时机。
李景隆看着前面的胶水,心中有些暗叹。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坐着胡季犛,这位太上皇正在用冰冷的眼神审视着这些臣子。
因为在一开始,随着安南军大规模地坚壁清野,迁移和焚烧仓储,明军的粮食确实有些供应不上,因为明军已经行军了上百里了。
富良江南岸,安南军大营。
武梦原颔首说道:“明国这一招,明显是针对我们的富良江防线,诸位试想,若是明国能够正面攻克我们的富良江防线,又为何会绕道呢?如今前线已经坚持了一个多月了,明国的军队不也一样无可奈何吗?正是因为他们不可能轻松拿下富良江防线,所以才会别出心裁地从清化登陆,从后方偷袭我军,试图瓦解我军的军心、民心,试图让我们把军队从前线抽调回来,从而让铁桶一般的防线不战自溃这时候最重要的,是不能从本就紧张的前线抽调兵力。”
胡元澄下定决心死守富良江防线,然而在难以挽回的局势面前,很多事情却并非是他个人坚定的意志所能影响的。
北江路都统府的陈元沆和三江路都统府陈元杼都死了,继任的三江安抚使陈恭肃投降了大明,而如今只剩下一个陈朝老臣,少保王汝舟在奉化府坐镇,抵御李景隆的进攻。
“报!”
十一月三日,明军在曹国公李景隆的指挥下,于清化府北部主动出击,击败了从长安州前来的安南军潘麻休所部三万八千余人。
胶水此时作为红河的主要支流,水流湍急,而且除了少数渡口,可谓是遍布沼泽地和暗滩,军队很难展开。
武梦原淡定地答道。
二十五日,明军前锋侦查到了匆忙南下的安南军动向。
“启禀卫王,是我等无能,没能挡住明军……”胡烈惭愧的低下头。
而这些新兵缺乏训练,又是被强迫征召的,如今随着与明军战斗烈度不断增大,已经逐步出现了军士逃亡的现象,这些人听说明军已经从后方登陆,迫切地想要返回家乡与妻女团聚,不惜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也要徒步走回自己的家乡,军中士气衰颓一发不可收拾,不由地不让作为前线最高统帅的胡元澄担忧不已。
所以,殿内出现了难言的、令人尴尬到窒息的沉默。
胡季犛给这场会议下了结论。
“荒唐!”
沉思良久后,胡元澄提笔写下了一道重要的军令。
年迈的胡季犛冷冷地看着群臣,警告道。
“几万人?”
“那你说如何办?又不能从富良江防线抽兵,又如何确保国都的绝对安全?”被诘问的人不由地皱眉问道。
嗯,这地方在陈朝还叫奉化府,目前在胡朝被称为天长路。
事实上,在姜星火前世的历史上,《安南弃守本末》就曾记载,“明永乐五年,张辅追击敌军至胶水县闷海口,贼败而逃,然其地湿险,不可驻兵,遂议还师”。
不得不说,武梦原的计策确实有效。
甚至,有些士卒产生了畏惧心理。
而一旦上游的越池、木丸江北岸失守,白鹤江就会暴露在明军面前,这也就意味着安南军的两个重要水师基地——天幕江陆洲和木丸江陆洲,都将直面明军的兵锋。
左神翊军是胡元澄手里为数不多的精锐机动部队之一,而阮公瑰也是自陈朝以来的安南军界老将了,有阮公瑰去支援胡射,多少会让胡元澄安心一点。
看似是突袭,但实际上,却是蓄谋已久,显然当面的明军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主帅在清化成功登陆,此时安南军心动荡,这才选择趁虚而入。
而天幕江、木丸江两个陆洲,正是除了多邦城南岸的水寨以外,安南水师最大的两个基地。
问计于群臣,群臣心里反问:“你问我?”
一、即日起,派出骑兵组建巡查部队,任何逃跑的士兵都将被以临阵脱逃论处,同时要对整个什伍的士兵进行连坐。
“不妥不妥。”
可随后,不仅发生了安南民间自发地反对坚壁清野,反对焚烧仓储的暴乱行动,而且明军的粮食,也开始恢复了大规模的供给,不仅能供应军队,甚至还能给快要饿死的安南本地百姓发点粥吊一口命明军在李景隆的指挥下,又一次开始了狂飙突击,直接推到了奉化府,距离安南国的核心统治区域已然是近在咫尺。
不过当初都统府的几大都统,如今都被胡季犛收拾的差不多了,物理意义上的收拾。
换言之,安南南北两线的战局,都汇聚到了两条河上,北线是富良江,南线是胶水。
“什么?!怎么丢的这么快?”
答案也很简单,占城国提供的。
而任人唯亲的后果就是,除了胡元澄和胡烈这种少数人还算有点能力,大部分被放到高位的,不管是当政务官还是当军官,基本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点心。
很快,更大的坏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
如果这样也就罢了,但偏偏胡季犛还要折腾,又把府、路并行改成了镇,改清化镇为清都镇、国威镇为广威镇、谅江镇为谅山镇再往后又有改镇为都统府的操作,总之,折腾了一圈官民苦不堪言,最后又改了回去。
表面上胡季犛答应的挺好,“臣不能尽忠戮力辅官家,传之后裔,天其厌之,纵糜身碎骨,未能报答万一,敢有异图”,然而陈艺宗去世后胡季犛就强迫陈顺宗迁都,然后就是一套完整的权臣篡位套餐。
而且,随着难以封锁的谣言的不断流传,安南军的士气也越来越弱。
“我会留在升龙府,哪都不去,你们也一样。”
眼看着就要被李景隆的这手清化登陆逼到了绝境上,在升龙府的“皇宫”里坐着的胡氏父子终于按捺不住了。
“从现在开始,按照武梦原所言,转移所有沿途府库的粮草,转移不走的,就地焚烧!一粒稻米都不能给明国人留!只要坚持到明年春天,明军自然会不战自退。”
胡元澄骂了一句,随即说道:“立刻从大本营调动左神翊军,让阮公瑰去支援胡射,让左神翊军驻扎木丸江陆洲,让左圣翊军依旧在白鹤江北岸和天幕江陆洲坚守,一旦左圣翊军遭到明军的攻击,阮公瑰务必要与水师一同增援。”
“武梦原你这是要置国君于危难之中!简直罪不容诛!”
安南的命运,已经来到了最后时刻了。
经过郑和的谈判,大明以市场价的松江棉作为支付品,从占城国换取了大量的储备粮。
胡氏父子统治下的国家,国库里可怜的钱,全都用来充当军费了,既要生产铠甲兵刃等必需品,还需要维持军队的生活和作战花费,官员们的俸禄是一减再减。
目前阶段,明军与安南军的主要交战区域,就是基于三江主水道延伸出来的各种湖泊、支流形成的防御带,而刚才胡烈提到的越池、木丸江、白鹤江,都是如此。
看着熟悉的党同伐异环节即将上演,胡季犛不满地敲了敲椅子的扶手,这都什么时候了,马上到了亡国的前夜了!还在这内斗呢!
在明军的积极进攻下,安南军的防线一次次被削弱,伤亡不断增加。
“够了!”
最佳的办法当然就是攻克一些安南国内的州县,从仓储里获取粮食。
胡元澄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因为这里有一条名为“胶水”的河流,作为红河的主要支流,起到了天然的阻隔作用。
毕竟对于东西两路明军来说,如果在兵力与对面相当的情况下,只能坐享其成等待登陆部队带来的战果,那么他们其实是捞不到多少战功的,这跟沐晟和李彬的西路军要尽可能地夸大自身取得的战果是一样的道理一定要让皇帝看到你干了多少事情。
而治水权是基于水师和水师基地才有意义的,如果水师基地被敌人端了,水师的舰船都被一把火烧了,还谈什么治水权?
胡元澄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惊愕问道。
可以说武梦原没有在军事上提出什么可行性较高的解决方案,但从后勤和政治上,提出的办法还是不错的。
潘麻休和升龙府派来的几位将军都清楚,过了胶水就是大平原,后面根本无险可守了,所以干脆集中兵力囤聚在此,以图阻挡明军过河,借此拖延时间。
胡烈走后,胡元澄坐在椅子上,眉宇间露出凝重神色。
在升龙府以南的奉化府,胶水县(即今越南河南宁省东部红河下游交水县)。
而作为占领军,从当地百姓手里抢粮食,则是下下策,毕竟这些老百姓家里的父亲、丈夫、儿子,说不得此时就在富良江前线服役,一旦听闻明军摧毁了他们的家乡,那么反而会起拼死之心。
除了正儿八经的明军,自然也有收编的安南仆从军,有些县里,直接是县令开城投降,更不乏对胡氏不满的豪强举家投效,再加上发满了饷不需要找安南人借军功的明军,军纪总体维持得还算不错,一时间竟然真有了几分“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景象。
“我是不是奸细,自有陛下做主。”
武梦原一席话没敢说的太直白,但殿内的众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胡烈和左圣翊军的胡射都是胡氏亲族将领,嗯,胡氏篡国以后大量地提拔了这些人当官,没办法,除了任人唯亲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式来维系统治了。
胡汉苍扫视四周一圈,缓缓问道。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才能让我大虞度过此劫?”
而且随着明军战线的拉长,从清化府到明军登陆部队打到的前线,也需要补给运输,而且这一段全都是陆运,损耗成本更高,明军距离清化港越远,后勤压力就越大。
这也就意味着,在与大明的作战中,胡氏父子其实并不能把安南的全部力量都发挥出来,相反,还受到了种种掣肘。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