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异父异母的大姐姐如今正做着将军夫人,正缺个臂膀呢!
呸!
什么臂膀,只怕是差个玩弄的小妾罢!
幸而赵三两口子如今薄有资产,并不计较那几个柴火热水钱了,否则尤二还不知道要冻到什么时候。
想来不是什么赫赫之辈,这样说来,就更耐人寻味了,那样金贵的布料裁剪得随意,倒像是谁家的小姐似的,莫不是刘平两口子攀附的贵亲?人家编个身份骗他们的?
“当真是你姨妹?我怎么从未听刘娘子说过?”
云珠将一条旧褥子盖在那女子身上,这样冷的天,时下女子以柔弱为美,遭此大难活不活得成还不一定呢。
云珠也嫌俗气,赖格宝再漂亮也是赖格宝,含着铜钱的赖格宝也不行,只是白来的总不能拒绝就是了。
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自己有一斗粮食吃,就不介意分人两碗救命。刘平听了始末,自然也不在乎她在家吃两日饭食。
为了拜师真是绞尽脑汁。
力尽神乏之时,却听呼哧一声喘息,云珠心中惊惶,忙扒着眼皮仔细往那女子身上瞧去,奈何天黑看不清,手脚又冻得麻木僵硬,贴在那脖子上的手指仿佛不是自己的,毫无知觉。
又怕自己说错话得罪糊涂,只好移开眼睛转移注意力道:“眼下报官怕是不成,衙门已经封印了,要十六才开衙呢。”
云珠也跟着点头,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救都救了,好人做到底咯。
他如今正备考着太医院的供奉,与王济仁说来也是老相识了,老王大夫不愿去瞧那些丫鬟小厮,便推举他在贾府行走,居然从未听说过这位‘姨妹’的大名。
赵三瞪圆了眼睛,问道:“刚刚是不是她?”
忙不迭将随身带着的小包抽出来,巴掌长的针在尤二身上行过,这昏天黑地的也不知准头如何。
胡君荣见状,走过去以手探鼻息,又捉了手腕,正想弯腰贴近看看,尤二姐惊觉睁眼,见时一个胡须满面的男人,当即就那么昏死了过去。
一进屋就是烧水烧地炉子,好一顿忙碌。
尤二姐大劫逃生,浑浑噩噩再醒来时,却是被紧紧包裹在被褥里,脚边依稀摸着还是个滚烫的汤婆子,“娘?”
刘平不信起死回生,但满眼自豪的将云珠在国公府当差的事情显摆了一遍,又特意提到如今市面上畅销的红薯糖就是她发现的,那开屏的样子,别提多得意了。
赵三生怕小妹难得出门,尤其大过年的,冷冷清清落寞萧索,那可不行!遂放下刘平的手,心中老大不忍,将蟾蜍递到刘平手中,走到云珠身边道:“胡说什么?我俩什么时候见不到?怎能留下你一人守在这里?”
“活了?”赵三满头雾水,丝毫没看见自家小妹尴尬的神色,忙凑到胡君荣身旁,想上前一探究竟。
胡君荣心中更是有惊涛骇浪拍过,他是医者,刘娘子虽能干,却到底只是一个村妇,这起死回生之术,从未听闻!
“要喝水吗?”赵三不想揭被子,干脆从被窝里钻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才放心问了一句。
刘平原想着安心做个货郎,大钱赚不来,养家糊口却是没问题。如今两口子一副有房万事足的样子,全然忘了外头还有个虎视眈眈的三叔公。
她喊了一声,眼泪就顺着眼角滚下来,煞白美丽的面庞满是凄苦之色,她的娘已经改嫁了,这次将她们姐妹二人从青山镇带出来,是要写到那姓尤的新父亲家谱上的。
胡大夫走时看过了,说若是不发热,这命就算保住了,“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说出来看看能不能解决,何至于寻死?”
可听着胡君荣的话,她们却是做的起死回生的事。她结结巴巴的,难以置信的样子。
待听到胡君荣讲述事情经过后,刘平惊得从炕席上跳起来,“什么?我姨妹,起死回生?!”
一张沧桑的老脸笑成一朵太阳花,追着云珠厚脸皮大喊:“师父!请收下弟子一拜!”
“哎呀!”胡君荣大呼,
“哎呀!”云珠将手在大腿弯夹了一会儿,又伸到那女子脖上,不由得惊诧出声。
男女有别,刘平烧完水便同胡君荣挤去厢房里,任由姐妹二人给那女子换洗。
只赵三心疼他每日来回走动做事,次次都要腻歪上半刻钟才能告别出门。
姐妹二人连拉带扯的将尤二拖到了新房,有道是多思伤神,见尤二惶恐,赵三忙道:“你死里逃生,正是有大福气之人,今夜便请你为我夫妻二人的新家添一添福气,大妹子你不介意吧?”
云珠在黑暗里点点头,就是,长得这么漂亮,死了多可惜?又想着那离开的妇人,只怕就是这美女的亲娘。
“她醒了。”云珠在被褥里搓着汤婆子,刘平跟着那庸医去新房子住了,说明日再来。
这还是府中的铜匠打的,送到各院中,唯独贾宝玉嫌弃俗气,一抬手就赏给了当天伺候的云珠。
“反正肯定不是我。”云珠摇摇头,连哈了几口气在手上,又搓又揉的升温。赵三余光看见边上继续喋喋不休的男人,忙喊:“糊涂,不是,胡大夫!您快来瞧瞧她呀,她动了!”
尤二抿唇,眼眶红红的低声道:“谢谢,你们。”嗓音暗哑,显然正是这几日不说话的缘由之一。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正是那日姐妹俩帮起换下来的的物品。那黄纸包层层叠叠,落了水也完好如新,如今见那姑娘从中拆出一截香火来。
郑重道:“叫两位姑娘烦忧,原本我是个破落之人,那日想着去了干净,谁料到得二位贵人搭救,奴家身无长物,只这一截引魂香,正是幼时高人所赠,言明要传给救我性命之人。”
她擦了泪水,兀自苦笑:“我原以为这辈子是无人可赠的,可这些年高人的话无不应验,如今的我,说是家破人亡也没错了。”
云珠打量着那节黄香,深觉她可能神志上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