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玄澈看着她,似乎在苦笑,或者觉得欣慰,“太后莫要瞒我了,奉阳王他是不是……”
太后腾腾腾后退三步,剧烈地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许玄澈也没想听太后如何回答,眼神一凝,“闲话少说,最后一个畜牲是谁,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一切就都该结束了!”然他话音才落,就觉得耳中有异声,不由他不脸色一变,“有人!”
“你想得太简单了!”门外,凌翊冷然的声音响起,跟着他一把推开门进来,身后跟着同样一脸了然的慕容寒枝,“许玄澈,你真的以为只要杀了最后一名朝臣,这件事就结束了?我告诉你,不可能,只要你不束手就擒,这件事便永远不可能结束!”
看到他两个进来,太后就算再想装做若无其事,也是不可能的了,看她面色惨白、嘴唇乌青的样子,就知道她现下的心情又岂是“绝望”两个字可以说的出的!
“你们?”倒是许玄澈似乎丝毫不意外他们的突然出现,冷笑一声,“叔叔说的没错,留着你们终究是个祸患,可惜我一念之仁,到底还是自掘坟墓,早知道真该将你们千刀万剐,免得现在来坏我的事!”
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像真有多么穷凶极恶似的,慕容寒枝却一点惧怕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淡然一笑,“许公子现在又把话说的这般狠了,那方才的话呢,不作数了?”
什么?许玄澈一惊:这两人到底何时来的,又听到了些什么?“你----”
“太后!”凌翊眼神沉痛,嘴张了几张,才艰难出声,因为太过悲愤,他的嗓音较之昨日,不但没有起色,反而又嘶哑了几分,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你、你怎能如此?”
“不关太后的事!”许玄澈突然就怒了,一下拦在太后身前,将凌翊逼退两步,“是我要杀他们替父报仇!何况那些人是畜牲,他们该死!”
“我知道,他们是畜牲,”看他狂怒到如此地步,慕容寒枝居然还是很沉得住气,一开口说话之时,有种自然流露的宁静祥和的气息瞬间布满她周身,会让人躁动不安的情绪在不知不觉当中平复下来,“可许公子你有没有想过,杀了他们,你自己也就毁了,你何必----”
“不是,”许玄澈突然笑了,惨白着脸,嘲讽地笑,“不是从杀他们开始,而是从太后抱着我藏在狗窝里,我亲眼看着他们杀我许家人开始,我这辈子就已经毁了!”他只顾自己说得痛快,却没注意在说出这些话时,太后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一直挺直的背弯了下去。
“果然是你!”慕容寒枝低低地惊呼一声,“太后当年救下的许家幼子,就是你,是不是?你根本没有如太后所说那般远离京城,你和太后,你们一直有联络,是不是?”照这么说起来,她先前的推测是对的,看凌翊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他多么不想看到的结果!共巨讨才。
“不是,”许玄澈又摇头,看了太后一眼,见她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痛快地说出来,反正到了现在,再否认已经没有意义,“太后救下我之后,自己入宫被曲天行那个畜牲之后,便暗中着人将我远远送走,是要我平平安安长大,与寻常人一样过完这辈子也就罢了。但我、我怎能----”
父亲含冤莫白,许家上下全部枉死,那时候他纵然年幼,也不可能把这一切抹煞!而随着他一天天长大,那记忆里不停闪现的血淋淋的画面就越是刺激着他,让他整夜不得安眠!后来,是把他养大的人受不了他夜夜做恶梦,天天跟被摄了魂一样的,便告诉了他,他的真实身份和他背负的血海深仇。
于是,他再也不可能过什么平静日子,先是远走他乡,拜师学艺,之后在三年前归来,暗中召集了父亲以前的旧部下,其中就包括叔叔施洛,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太后,跟她相认之后,便开始利用太后提供的便利,诛杀诬陷父亲的七大臣,替许家上下报仇。
慕容寒枝越是听下去,就越是心惊,禁不住地看向太后:原来太后一早就知道所有的事,知道“魅影”从何而来,知道那些大臣是怎么死的,可她居然如此气定神闲,不但一丝破绽都没有露出,而且放任凌翊和她查“魅影”的案子,她则在一旁做壁上观,现在想想,自己和凌翊简直就像傀儡,一直被太后提着线操纵而不自知!
“太后!”凌翊是又气又恨又怕,脸色已惨白,“你、你……许玄澈年纪轻轻,不知诛杀朝臣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尚情有可原,可是太后你、你怎的也如此糊涂!”他一时气极,都有些口不择言了起来,这话也是他一个做臣子的所能说出来的。
“哀家糊涂吗?”太后冷笑,根本毫无愧意或者悔意,“哀家倒是觉得,你们两个才是糊涂!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杀尽许家上下时,怎不想想日后会招来什么报应?!若是许靖远和许家上下真的该杀,也就罢了,可他们明知那是冤案,下手之时仍旧没有丝毫犹豫,他们就算死十次,也不足以抵偿所犯下的罪过!”
听她用语恶毒,气息紊乱,眼神也近乎疯狂,显然这桩仇恨压在她心上这许多年,她为此所受的折磨,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想像!慕容寒枝和凌翊对视一眼,都觉得有股寒意自脚底升起,不知道如何劝她。
“都说了不要怪太后!”见他们两个只是针对太后,许玄澈大为恼怒,“是我逼太后帮我的!因为我吃下了毒药,就只有三年的寿命,如果太后不帮我,我只有白死而已。”
显然他也料到,既然太后当初选择将他送走,就没想他替许家报仇,所以一定不会同意他杀七大臣。于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种毒药,吃下后就只能再活三年,如果太后肯帮他,让他替父报了仇,那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相反,如果太后不帮他,他就无所做为地死去,他就是用这个方法,逼得太后做选择。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他这么傻!”一直静默不语的太后再也忍不住地流下泪来,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露出软弱一面来,不由凌翊和慕容寒枝不身心狂震,几乎忘了听她在说什么,“他、他当初跟我说出这话时,我真恨!我没办法……”
那时候对她来说,无论选择帮不帮许玄澈报仇,都是无比地痛苦,几乎令她承受不住!早知道这孩子倔强到如此地步,她真不该放着他不管,也许把他留在身边,从小到大仔仔细细地教他,让他明白人生苦短,放下仇恨,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可是,也许还可以治的啊,”慕容寒枝喉咙动了动,想要咳嗽一声来缓解内心的不安,却觉得喉咙里干得厉害,差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总能有办法的!”
“没有办法,”许玄澈冷笑,干脆一把扯下面巾来,露出他惨青的脸,“我亲眼看到亲人的血流满了地面,我这一生都郁结于心,气血难平!若是不能替许家申冤,我一样落不到好处,还不如这样来得痛快!”
慕容寒枝登时一呆,没想到许玄澈做事情这般绝决,如果是她处在他的境地,她恐怕还在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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