郕国,姬姓,伯爵,始封周文王之子、周武王郕叔武。
四百多年前郕国被齐国吞并,郕太子逃往鲁国,后在鲁国的帮助复国,至此成为鲁国附庸。
居于屋檐,受制腋下,终会国之不国。郕国国君最后沦为鲁国大夫,国土被鲁国大族孟孙氏采邑,就像田氏代齐那样,郕氏公族沦为家臣。
两百年前,郕国又被齐国攻陷,一部分郕氏在历史长河中或改氏为成,或改氏为盛,仍然居于曾经的郕国国都成邑。
还有一部分进入抬头不见天日的岱山深林,成为山郊野民,聚落而居。
现在成邑是齐国城邑,位于梁父山以南,距鲁国曲阜仅百余里,与军事重地阳关形成南北犄防。
高兆惊奇地发现,临菑中对两百年前逃进岱山的郕氏后裔情况,竟然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问就是大部分好像居在成邑,也有说在汶上的嬴邑、博邑、梁父、夫钟、柴邑,甚至有说是汶中的闻邑、刚邑。
连骄横惯的太史后胜都气得,差点把司徒署的闾师、司文、司书等给跨部门揍一顿,他自己管辖的司空署,那些管矿产的卝人、管山林的虞师……等等,肯定会很惨。
好消息也有。
高兆午时离开齐宫,司寇署下午就围剿了稷下帮,全抓回来一个个拷问。
当晚确认,与贼寇勾结的是稷下帮的老二。
在他的供述下,位于临菑的贼寇联络窝点被剿灭,抓获贼寇第三当家。
令高兆意外的是,窝点里有一位熟人,当时护卫猗士衡前往韩国的族卫百夫长,一个三十多岁的俊秀汉子,是最先敢跟高兆说话的人。
那时在路上,两人有些熟识后,一起喝过几杯酒。
高兆始终没有问他名字,一直称他为“百夫长大人”,他也不自我介绍,直呼“高兆”。
可惜,这次他拼死抵抗,不肯就范,当高兆见到他时,已经奄奄一息。
“能否放过猗士衡?他是我们雒阳猗府下一代的希望。”
“不能。”
他呜呜地哭了,挣扎着要站起来杀高兆。
“百夫长大人,你叫什么名字?”高兆问。
“猗浩忠。”
“猗怪才是你们猗府下一代的希望。”
他愣住了。
过了许久他才恍悟过来。
“谢谢。”然后他笑了,将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说完,用力抹了过去。
……
齐国博邑。
这是一个依高地而建的寨子,很大,占地至少二三十公顷,寨外阡陌连纵,桑麻成片,寨内炊烟冉冉,鸡鸣狗吠。寨栏全是两三丈高、半人粗的尖木,整齐扎绑,四周是高耸的警哨木塔,至少二十多座。
这些,都宣示着这个寨子底蕴深厚,实力不凡。
就像他们三当家供述,寨民有四千多人,拿起镰刀锄头,他们是温驯百姓,拿起长矛就是凶悍卫兵,无论是男女老少。
附近有八个寨子都有郕氏后裔,或称兄道弟,或相互联姻,或歃血为盟,自成一方势力,既反抗官府暴敛,也抵御其他山贼横行。
总之,若一方有事,燃起狼烟,八方必定支援,总人数约有上万。
寨门对着汶水,渡口可到对岸梁父山,背后是巍峨雄奇的岱山,延绵数百里,出可攻,据可守,退可遁。
这就是连临菑都没有一个人知道郕氏后裔详细情况的原因。
郕仼,博邑大当家。
他方正国脸,半脸髭胡,只穿着件敞口式的虎皮大衣,露着胸口大片毵毵黑毛。
披着整张虎皮的大石椅上,左右两边放着各一把通体漆黑的板斧,只利刃部分一丝银白。
细看,那黑色是鲜血浸渗后的发黑,比利刃闪出的寒气还要渗人。
但他现在思考的却是坐在下座,在闭目养神的鲁仲连。
二当家一直说杀了他,可以省份口粮。
鲁仲连却是悠悠劝道:“最好别杀我,不是我怕死,而是不想你们后悔。”
“为什么?”当时二当家很好奇,也很好笑。
“因为我的义子高兆会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二当家当时就笑了,抽出大刀上去就要砍了他。
郕仼用板斧劈飞了大刀。
作为上万人的盟主,他想的更深,目光更远。
博邑卖毛皮,曲阜卖武器和食盐,两家各取所需,合作长达百年之久,关系悠久而深厚。岱山从来不缺毛皮,各个山寨子多的是,但都缺武器、粮食、食盐、耕牛、农具、酒……样样都缺。
哦,还缺钱,尤其是黄金。
所以从某程度上来说,曲阜猗府是博邑的恩人。
当曲阜猗府的家主带着雒阳猗府的百夫长猗浩忠过来时,他郕仼都没有立即答应,转而先派人去临菑调查鲁仲连和高兆是何许人也,竟让猗府家主亲自前来。
高兆没人知道,猗浩忠告诉他,那是雒阳猗氏的敌人,让雒阳猗氏损失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