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仲连查到了,他犹豫了。
曲阜猗府将酬金从百金上升到了千金,那是雒阳猗府给到的报酬的一半,并提议将赎金从千金提到万金,高兆的樱城有很多很多钱,至少数万两,给得起,临菑鲁府估计也筹措得到。
他郕仼答应了。
万金是一笔巨款,能让上万郕氏后裔不愁吃穿至少十年!
他和曲阜猗府家主其实各自心知肚明。
明面上达成一致的是砍下高兆人头,他获取千两酬金,实际他想得到的是万两赎金。
无所谓了,反正是各取所需。
现在鲁仲连是劫回来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郕仼却是越来越沉不住气。
一是这位鲁公一点都不怕死,会主动跟他交谈,讲了许多有关高兆的义举,比如凭一已之力养活樱城六千多人,让他郕仼震惊不已,也讲了高兆与中原仁商白府的结盟、与邙府的交锋、与猗府的恩怨由来……等等,让他心悸。
二是高兆抵达临菑的第一天,就去见了鲁懿,鲁懿自然是把消息第一时间传给三当家。十几天的行程时间让他郕仼起疑,因为这样的赶程不可能携带着万两黄金,那是六百多周斤,至少得用两辆牛车来拉。
三是鲁懿答应合作,只求鲁仲连安全,至今过去五天了,临菑那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理来说,两地不过两三百里,快马加鞭一天能到消息。
所以他越来越苦闷,越来越烦躁。
“大哥,我们博寨就是官府都奈何不了,现在我们还与各个寨子都打好了招呼,万两赎金都有份。他高兆何方神圣,能奈我们何?”老二翘起尖嘴冷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鲁仲连,又想动手了。
粮食珍贵,去年冬天就有很多人饿肚子,不得不把许多垂暮老人推出寨门,让其在山林里自生自灭,这才好不容易挺了过来。
“如果他高兆的脑袋那么好拿,为何雒阳猗氏不自己砍?”郕仼瞪眼反问。
老二顿时消失了凶光,眼睛连眨。
好像是这个道理。
但很快他就又笑了。
“我说大哥,我听说整个雒阳才十来万人,他们雒阳猗氏能有几个人?
我们几个寨子加在一起可有上万!
而且只要我们往山里一钻,他高兆就是来再多人都没用,官兵来了都没折!
这百年来我们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这不都挺了过来嘛?”
他说得很有道理,但郕仼还是摇头。
那些两三丈高的粗木寨栏和二十多座哨塔,看上去很唬人,挡挡野兽吓吓其他贼寇有用,挡军兵?
之所以百来年与官府相安无事,是因为寨子穷得叮当响。
谁会无利可图,平白搭上数千人性命来犯。
当然,这其中也有几位当家四方游走的功劳,为此付出很大代价,包括每年都要献出去许多毛皮和特产,以及寨中新成女子。
“报告,三当家回来了!”
“成了?!”郕仼和二当家惊喜而起。
来人背后,却紧跟着三当家。
他两手空空,背后也空空,孑身一人,脸色阴沉如铅。
“老三,什么情况?”
“我们在临菑的兄弟全被抓了。”
“什么?!”二当家惊得口瞪口呆,要知道那可是两百多号最强壮的兄弟。
他噌地转望向鲁仲连,拔出大刀,凶光毕露。
“老二!!”
郕仼大声喝止,急忙问三当家:“快说什么情况!”
“高兆来了,他要跟你当面谈。”三当家低头侧向。
那是死心。
他对酬金和赎金完全失去了希望。
“他现在哪里?”郕仼转身去拿起双板斧,咬牙问。
“不用带武器过去了。”
三当家闭目摇头,像在规劝,然后长长叹息一声。
“为什么?”郕仼不解。
要知道,他曾经只身闯入敌群,杀退百人。
“阳关那边的军兵全过来了,把我们博寨和其它八个寨子全都包围了,整整五万人!”
铛啷!
大当家郕仼的双板斧掉落地面。
二当家的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说的没错吧,不要小瞧我义儿,他什么惊天大事都干得出来,幸好你们没有杀我,不然他屠了你们。”鲁仲连淡淡说道,双目依然合闭,在怡然养神。
仿佛这一切发生得理所当然。